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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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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怀很晚才回来。

车开到楼下,苏青瑶从二楼的阳台往下望。

春风沉醉的夜晚,空气里浮着游丝。随着刹车声,后座车门忽得一开,下来一位短发女人,烫着时下最流行的发型,穿一身镶满水钻的浅粉色舞裙,在车灯的余光中,慢慢摇曳着。宛如一枝粉芍药,轻盈地张开花瓣。下一秒,徐志怀也从后座下来。他扶着车门,冲她俯身道别,随后上了台阶。女人朝他招手,又说了什么,苏青瑶没听清,但神情非常亲昵。

她匆匆到楼下,迎接丈夫。

徐志怀喝了不少酒。

他张开双臂,苏青瑶熟稔地替他解领带、脱风衣。男人垂着脸,定神瞧了她好一会儿,冷不然一笑。

“怎么了?”苏青瑶问。

他撇过脸,只管继续笑。

苏青瑶抿唇,挂好大衣,转回来时,突然问他:“志怀,我去把头发剪短,怎么样?”

“不许,你长发好看。”这答得倒是挺快。

苏青瑶懒得搭理他,进浴室放洗澡水。

那天晚上,苏青瑶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坐在看守所的里,鬓角靠着围栏,浑身湿透了,又冷又重。而徐志怀站在监牢外,也是半身雨。她仰头,看向他,既熟悉又陌生。

苏青瑶嘴唇动动,说不出话。

只听男人冷冷一笑,自嘲且轻蔑地开口:“苏青瑶,你我夫妻四载,原是我误你青春。”

惊醒,天还未亮。

她躺在床上,听着丈夫均匀的呼吸声,忽然想——他若是移情别恋,爱上了某个美丽的女子,她是否就能从中获得一个解脱?

【IF线番外】此地空余黄鹤楼(下)

于是,苏青瑶开始了等待。她等,一直等,等到1945年,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她收拾行李,一家人回到上海。

十月的某一天,徐志怀回家,突然叫她收拾行李。

他说:“要打仗了。”

“怎么会,不是刚胜利……”

“逐鹿中原。”

于是,他们又匆匆乘坐渡轮,前往香港。

自那之后,大陆的消息,就成了一个信号不佳的电台,偶尔传来一两声或喜或悲的呜咽,比如内战爆发,比如败退台湾,比如新中国成立……

搬到香港,生活重回安宁。

有天,她收拾旧物,翻出一本旧书,里头飘出一张枯黄的纸片。

苏青瑶捡起,看着那张从报纸剪下的人像,愣了很久。

她已经完全不记得男人的样貌,只能勉强回忆起,他很高,是个混血,有着琥珀色的眼睛和棕褐色的短发。外头传来明荐的声音,他新写了一幅字,是徐志怀要求的。在一张新如积雪的卷轴上,两排墨字,恍如两人并肩而行,留下了一串淡淡的足迹。徐志怀问儿子写了什么,徐明荐说,“昔人已随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对谈声细微,苏青瑶垂眸看向黄到枯萎的纸张,起身将它丢进垃圾桶。

明荐成绩很好,念完高中后,极顺利地考上了香港大学。徐志怀不大满意,他认为男子当志向远大,而非囿于岛屿。苏青瑶温声细语,劝他等明荐大学毕业,要读研究生,再赴美留学也不迟。徐志怀又责怪她太宠儿子,苏青瑶只笑笑,不说话。开学前,苏青瑶送儿子去,她人生头一次步入大学。可惜没待多久,就被儿子撵回来,十七岁的少年,身边跟着母亲,觉得丢人。

回来,她准备晚餐,等徐志怀回家。

饭桌上,苏青瑶冷不丁说:“志怀,我去上大学,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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