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大梁(第2页)
张大梁摇摇头,一把扯住了她:“赵朱同志,你知道陈晓辉同志的家住在哪儿吗?”
赵朱一愣,哪怕她是个社牛,也不能谁家的事儿都知道啊?陈晓辉,那个李厂长的秘书?他家在哪儿住,怎么来问她啊?
但看对方一脸焦急的样子,她知道必定是事出有因,对方明显是病急乱投医,才会逮着谁是谁地乱问。
“先别急,陈晓辉同志怎么了?难道生病的是他?”
张大梁现在真是六神无主了,赵朱的名声他早有所耳闻,知道对方是个“能人”,又大方热心,所以才想着问上一句。
此时,见她一脸关切地询问,他忍不住就想倾肠倒腹:“不是病了,他,他服毒啦!”
闻言,赵朱连忙举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她拿下巴朝刘家人点了点:“我来和亲戚办点事儿,你先别急,我去打个招呼就过来,等我过来再慢慢说!”
跟刘家人和王大夫交代了一句,赵朱就连忙回到了张大梁身边,对他道:“这里人来人往的,说话不方便,走,咱们过来这边说话!”
陈晓辉还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张大梁正找不到人商量,闻言就跟着她走到了楼梯间。
见左右没有旁人,赵朱才郑重开口问道:“张大哥,你先缓缓气,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张大梁愁眉苦脸地望着她:“我,唉,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今天正巧在厂里值班,就有人跑来说陈晓辉服毒自杀了。我看着他像是还有一口气,连忙让同志们把他往这里拉!
我想着这种事不得去找领导报告一下?何书记不是出差了吗?我就想去找一下李厂长汇报一声,哪儿能想到呢,”
说到这儿,他又急又怕,头上滚落的汗珠直直地掉落进眼睛,蛰的他连连眨眼,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李厂长,他,他居然已经死了!”
闻言,赵朱也是大吃一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李厂长死了?!他的秘书又服毒自杀?她心里不由得有了个不好的猜测:“该不会是……?”
张大梁抬手抹过双眼,许是太过用力,眼睛更是显得红红的:“何书记不在,姜副厂长也跟他一起出了差。我这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跟办公室的李主任说了一声,派人去报了警。
警察到了后,就让人把他们的办公室都贴上了封条。我这边赶忙来了医院,陈晓辉还在抢救室里抢救呢!到底什么情况,可能只有他清楚,但现在我也是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啊!”
本来现在的企业里,人浮于事才是常态,如果是在别的老厂里,三四个副厂长两三个工会主席,那都算少的。遇到这种事情,他肯定能找到一个上级领导当家做主,自是不必他一个保卫科科长来挑这个大梁。
偏偏化肥厂初见雏形,中层管理岗位倒是有人,但高层却只这么几个人,就连工会主席都还没选出来。
这种事又是在保卫科的职责范围内,他哪怕再是心虚也得壮着胆子来充当这个“个儿高”的来顶天了。
他能来当这个保卫科科长,既不是因为他有工作经验,他更不是退伍军人,只是因为他爸是市革委会的张某某。
别说杀人了,就连死人他也是头回见呐,回想起昨天还跟他打过招呼的活生生的人,就那么没气儿了,他只觉得探过对方鼻息的手指头,都冰凉的要颤抖起来。
赵朱却是皱眉思索起来,然后开口问道:“究竟是谁先发现陈秘书服毒的?秘书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吗?现场有没有发现他的遗书?”
虽然是一连三问,但她语调轻且缓,语速又极慢,并非急于求解的逼问。而像是催眠中,谆谆善诱地引导对方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问完,见对方拧着眉头回忆起来,她继续道:“事关重大,警察肯定要来找你调查问话。张大哥,你先回想一下,跟我说说,就当提前演练一下如何配合警察同志工作如何?”
张大梁本来还没想到这一层,闻言连连点头:“对,对,对,还得去公安局,哎呀!我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儿!”
懊恼地说完,他又认真回想起那几个问题:“谁首先发现的陈秘书服毒?呃,我不知道,但来报信儿的那小子好像都叫他麻赖子还是啥的,他是坐地户,不是招工进厂的,他那张脸坑坑洼洼的,我有印象!”
现在还没有耕地红线的概念,建厂有时征用的是开垦过的耕地。虽然土地全都属于国家,但征用了这些土地,靠土地生活的农民又该怎么办?现在可没有“拆迁致富”的说法,而是会给征用土地的村里分一定的“占地工”名额,让部分村民从靠天吃饭的农民,成了手捧铁饭碗的工人。对此时的人们而言,这甚至也算是一种“阶级跃升”了。
只不过,既然是直接分配的名额,那这些占地工无论是文化程度还是各方面的素质,比起通过考试进厂的职工,都是有些差距的。所以,他们往往都被分配到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岗位,比如去包装车间装袋,或是在热电车间卸煤,张大梁口中的“麻赖子”,就是一个在包装车间装袋的占地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