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北海苍梧 欲滴珠翠(第3页)
正是三国会盟最佳的场所!
——会盟之约虽是一致对付暗香零落贼党,燕秦之间也会刻意保持隐忍不去提起宿怨。
可两国争斗已久,谁也不能保证不起冲突。
这里的地形正是避免大规模争端乃至混战的好地方,客观上也提醒着三国将兵们冷静。
奚半楼身为凉州刺史须得保证不出意外,或者说出了意外也要第一时间处置妥善的职责全落在他身上,压力不是一般地大。
尤其这一次出使的又有自己的爱徒吴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昆仑派近年来势力又再渐长,责任也大了起来。
会盟要安全,扎营地盘的严格划分就成了基础,如何合理地分配,还能有个服众的说法是第一步。
这让人头疼的事情,还是吴征给了个脑洞大开又相当合理的办法。
林瑞晨的加急传书送到时不仅说清了朝中的各项嘱咐,还附带着吴征给的方案——使馆制度。
“燕,盛两国各划一片相等大小的地方以示公平,称为使馆。使馆方圆之内自会盟使者抵达入驻开始视为两国国土,会盟结束则使馆不复存在。国土不容侵犯!则条理分明,万事皆有法有理可依。这孩子,怎么那么多奇思妙想,最难的一件事岂不是迎刃而解?”林锦儿捧着书信舍不得放下。
在凉州虽和奚半楼朝夕相处大慰平生,可是两位师姐就再难能见上一面,偶有书信总是视若珍宝。
吴征下山之后一步一个台阶让她又是欣慰,又是想念,这一回信中还有吴征的手书,虽然字迹嘛也就马马虎虎算得上工整,也让林锦儿欣喜贪看了一遍又一遍。
“为夫知道你喜爱他,但是这孩子一定不能过于娇宠,有功必须赏,否则他不高兴,有过也要罚,否则他要尾巴翘上天,越发胆大妄为。”奚半楼捻须微笑,摇头晃脑颇为自得道:“还是为夫调教弟子的本事好。这么个犟驴也能教他走上正路,嘿嘿,嘿嘿,也是大功一件。”
“吹你的。一年四季没在山上呆几天,还不是靠人家平时多加看顾。”林锦儿啐了一口,也是喜笑颜开道:“他是我们夫妻俩带回昆仑的,自然要教好!夫君你说,征儿历练了两年,是不是已有接掌门派的能为了?”
“不够不够,还不够!”奚半楼摇着手,见林锦儿一脸不以为然,哼道:
“你有所不知!若是寻常一任掌门,无功无过,安稳守成,征儿现下是足足够了,不过是等待他修为稳稳提升而已。可他的天资岂止如此?你看看这个使馆,以他的能为当开创昆仑前所未有之局面。现下他还差得远哪。”
“都是他一人,又有什么差得远的?”
“慈母多败儿!”奚半楼调笑一句,正色道:“征儿这个孩子我再了解不过,他有个坏毛病,有些懒!不是懒汉的那种懒,而是有咱们这些人撑着,他就乐得清闲,只想着把手中的一摊事情做好,做精!对掌门而言,这是本末倒置!当然也因他做事踏实又细致,眼界也高,旁人做的可没他做得好。现下他还没明白这些道理,根由在于他没准备好承担起一门之主的责任。所以说,他还差得远哪!”
“也是,不过还是得与他说说。再有一月他就抵达亭城,届时见了面,就算说了没用,夫君也当提点他一二才是。”
“这些东西,你与他说是没用的,一方面咱们还在,另一方面终究要他自己慢慢体悟才能有所得。不信咱们打个赌赛,为夫与他说这些,他十之八九是嘻嘻哈哈蒙混过关,压根不放在心上!”
“那……哼,赌就赌!”
夫妇俩闲聊正欢,杜中天忽然趋近,脸色有些难看道:“掌门师兄,那个…
…燕国福慧公主栾采晴求见,正在大营等候。”
“额……”奚半楼略显尴尬,林锦儿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私入大秦国土怎地无人拦阻,她有什么事?”奚半楼不自然地看了眼林锦儿,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栾采晴身负参与会盟的燕国使者印信,无人敢拦。有什么事求见就不知了,掌门师兄您看……”
“你去告诉她我正忙,让她在营中等候。”奚半楼精目一眯,让杜中天先去应付,思忖着道:“栾采晴当了使者?还七早八早地赶来凉州?这是何道理?”
“燕皇遣她为使,会不会存了掣肘你的意思?来得这么早,会不会想要做什么妖?”大事当前,林锦儿顾不得吃飞醋,贤惠得紧。
这位温柔娴淑的刺史夫人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婉约娇弱,泛起酸来可了不得,现下的模样十有八九已存了较劲比试之心,要先在识得大体上占一回优。
奚半楼忍着笑道:“能掣肘我什么?当年那点事情就想掣肘于我?笑话。做妖倒是有些可能,可惜啊,本官的使馆一出,燕国又能玩什么花样?”
“不错,正是如此!那她来了之后发现奸计不成,定要恼羞成怒,夫君说她会怎么办?”林锦儿越说越是奇怪,连声调都变了许多。
奚半楼嘴角一抽,强笑道:“那也是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不济为夫不去见她,谅她不敢强闯大营!”
“哼,这算什么办法?那就不是办法。”林锦儿一撅唇,白了奚半楼一眼,又叹了口气道:“人家脾气也发完了,该提醒的也说清了,还是去见一见她吧。
躲着……不是那么回事,也躲不过去。”
奚半楼暗舒一口气,对娇妻的酸劲儿生气,却又为她的通情达理,大局为重更加爱惜,携起林锦儿的手道:“对!正是该去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夫妇俩忙完了手头活计,黄昏时分并肩骑乘,骏马放蹄飞奔卷起一路烟尘直达大营。
营地外孤身一人的女子披着一身白衣,仿佛融入了雪地里,若非手撑一柄纹着嫣红牡丹花的纸伞,一头漆黑的长发披散在白狐裘之外,俏生生地,颤巍巍地,几乎让人分辨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