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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又开始难过了,为了太子的难过而难过。
对太子来说,韩君沛实在太重要了。他既是太子的兄长、密友,更是太子的依靠。韩君沛之死,无异于砍掉太子一条臂膀。从今往后,太子的路只会更难走。
正想着,忽从远处传来人声:“殿下您走慢些,当心摔着!”
扶桑循声望去,只见一行三五人正往清宁宫的方向走,眼看就要走到宫门口了。
为首那个锦衣华服、步履匆匆的女子,正是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大公主澹台重霜。
眼见着大公主三步并作两步进了清宁宫,扶桑长出了一口气。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原来他是想看看会不会有人来安慰太子,现在这个人来了,他便可以安心离去了。
回到太医院时,早已人去屋空,冷冷清清。
见过厅东侧那间值房还亮着灯,扶桑加快脚步,到了门口才放缓。
隔扇门敞开着,正对着门的那张髹黑长桌后面,他师父正襟危坐,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握着一把金圈水晶镜2——他师父才四十来岁,眼睛就坏了,读书时须得借助水晶镜将字迹放大才看得清。
“师父,”扶桑轻唤一声,“您在等我吗?”
赵行检闻声抬头,看着站在门外的小徒弟,语气平淡道:“何必再兜这一圈子,直接回去休息就是了。”
扶桑抬脚迈过门槛,将手中的药箱往上提了提,道:“我回来放东西。”
把药箱放在博古架的最底层,扶桑走到自己的桌位前,拿起挂在椅背上的书袋,挎到肩上,道:“师父,您不走吗?”
问完才反应过来,这个时辰宫门已落锁了,他根本出不去。
赵行检道:“我还在炼药,今晚就歇在这儿了。”
扶桑半信半疑,道:“那我先走了,您也早些休息。”
赵行检颔首道:“去罢。”
扶桑出了门,又驻足回头,一手扶着门框,疑惑道:“师父,您怎么不问问我这趟去东宫表现如何?”
赵行检自顾看书,头也不抬道:“我不问也知道。”
扶桑怔忪须臾,心里汩汩涌出一股暖流,流向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这种被信任、被肯定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他终于变成了一个有用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在父母跟前讨巧卖乖的小傻子。
他忽然郑重其事道:“师父,您放心,答应过您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
赵行检愣了一瞬,才意识到他指的是那个只有他们师徒二人知道的秘密约定。
眸色霎时转黯,他没抬头,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快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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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09
虚度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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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棠时抓着扶桑的手臂,一径把他送出清宁宫,附耳低言:“无论你刚才听到了什么,都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免得惹祸上身。”
脸上的泪痕已被夜风吹干了,那股如潮水般突然袭来的悲伤也已褪去,扶桑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轻声道:“放心罢,我定会守口如瓶。棠时哥哥,你……”
他本想提醒柳棠时千万小心,切勿被太子的怒火殃及,可转念一想,柳棠时比他聪敏了不知多少倍,哪用得着他杞人忧天,便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你快回去罢,我走啦。”
“等等。”柳棠时顿了顿,低声问:“你方才为太子按摩时,没出什么差错罢?”
“应该……没有罢。”扶桑迟疑道:“殿下他自始至终缄口不语,我也不能确定我做得好还是不好。”
听完这话,柳棠时悬着的心便放下了。他没再多言,伸手将扶桑脸上的面纱取下来,折了几折,塞进他衣襟里,温和道:“去罢,记住我刚才的话。”
扶桑乖巧点头,转身朝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他转头一看,柳棠时已不在了。
宫门两侧悬挂的一对铜鎏金掐丝珐琅宫灯发着暖黄的光,为那两尊守门神兽镀上一层金边,并在门前空地上投下拉长的影子。
灯随风摇,影随灯动,阑珊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