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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患从来起萧墙哪管鼙鼓入雍凉(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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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剿匪的大军还朝。主将欧阳建率张轨等副将回京受赏。

城西听风坊,张常侍府上。

书房门窗紧闭,里面的人却不觉暑意,只因角落里放着一个井口大的铜盆,里面满满当当装着叠如小山的冰块,幽幽往外散着寒意——这是天子赐下的冰敬。

书案旁吊烧着红陶茶炉,滋滋往外冒着热气。一只骨节宽大却布满粗茧的手稳稳握住茶炉木柄,将炉子自吊绳上卸下,缓缓地将碧绿带沫的茶汤倒入父兄的漆展中。

张茂熟练地煮水分茶,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清新的香气瞬间袭满屋子,张轨品茗,点头:“二郎煮茶精益不少。”

张寔亦赞:“好茶!”

张茂的脸却隐于袅袅茶烟之后,既不吃茶,也不说话,静静地听父兄交谈。

张寔先恭喜父亲:“阿父生擒郝散,致敌军群龙无首溃不成军,如此大功,天子与娘娘皆看在眼里,常与左右夸赞阿父。”

张轨呷了一口热茶,剑眉微蹙,未见喜意:“人是我抓的,杀他的却是欧阳大郎。我本欲留郝散诱敌,可惜欧阳急于立功,竟是不准。”

欧阳建与鲁国公贾谧的心腹石崇是姻亲,论在军中的资历,远不及张轨。但奈何人家家世好,张轨一把年纪了,只能给他做副。

张寔只好避重就轻地问:“阿父可是担心那逃逸的郝度元?”

郝散有个弟弟,名度元,亦是悍匪。

“郝二郎生性狡黠,心智武功远胜其兄,此次逃脱,必成大患。”张轨摇头道:“只是,我所忧者,却不是他。”

张茂想了想,接口道:“可是担心那刘元海?”

张轨欣慰地看了小儿子一眼。

此次郝氏兄弟反叛,总要有人被问责。皇后本想就势收拾了驻守邺城的成都王,然而太子却把责任推给了监管五部军事的刘渊,称他有管教不严之责。

天子痴傻,却知道内外亲疏之别,便顺坡下驴,罢了刘渊的官。

“其人野心颇大,朝廷虽夺其职,却未囚其身,恐为大患。可惜朝中多庸蠹,我几番上书谏言,上面都不了了之。”

即便张轨与张司空、裴侍中交好,然而这二人皆是文职,不懂军务,文武殊途,他所言,亦未能得到重视。

张寔放下茶盏,叹道:“还是咱家无权惹的祸!”

事已至此,父子三人皆无话。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出身决定一切。他家是边地来的土豪,想要在世家鳞立的朝堂立足,只有少说多干,甚至,拿命来换!

然而张寔并不觉得这是太坏的事,他早就受够了蜗居京城的日子。这些年他韬光养晦,静看朝堂波谲云诡,在宫里少说多听,权当养气。只是谁甘心一辈子如此?

就听他对父亲道:“阿耶,郝度元也好,刘渊也罢,来日必要搅弄风云。于朝廷,自是大祸。于我家,未必是灾。”

张茂看了眼兄长,沉默地低下头。他明白阿兄的意思。秦雍多氐羌,偏赵王受小人蛊惑,行事偏激,引得各部怨声载道。如今五部匈奴、马兰羌、卢水胡皆有不臣之心,想来不久,西北边地必乱。

然而朝廷如今正为皇后与太子争权而拉帮结派,无人关注此事。

赵王昏聩,雍凉必镇守不住,而这,正给了出身凉州土著的张家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张茂看向主座上的父亲,就见张轨抚着密髯,讳莫如深地叹了一句:“可怜扶风武王留下的基业,竟被作践至此!”这是默认了长子的话。

张茂抚着杯口的手渐渐收紧。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悲哀。国家动乱,食肉者不顾黎民,只顾自己争权夺利,苍生何辜,受此横灾?

然而,国乱民乏,武将才能起势,要想打破这皇亲与门阀罩起的泼天大网,非得不破不立。

乱世出英雄,自古如此!

他心里正在家国之间天人交战,就听他父亲突然道:“二郎十又八矣,是时候娶妇了!”

张轨不知怎的,转移了话题,讲起小儿子的婚事来。

张茂一凛,赶紧放下茶杯,对着父亲郑重行了一礼,婉拒道:“阿耶,这两年正是家门最关键的时候,儿如今无暇他顾,不若加冠后再娶妇。”

张轨疑惑地看向小儿子,娶妇与振兴家门,有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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