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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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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宁予安拜别萧桓后,跟随内官出了阁楼。

一辆马车也早早静候在外,车边站着两列高大威猛的侍卫,浑身上下透着肃穆庄严的强大气场,皆身着银甲,腰挎利剑,所带头盔上有白羽标识,这是皇帝近卫,羽林骑。

宫中派来的马车,就算是最低等的,也很精致,不过在宁予安看来,这是一辆豪华版囚车。毕竟,若非皇帝急召为了赶路,她今夜哪能有这福气。

被这么多冷目注视,宁予安笑了笑,识趣自己主动爬上了马车。

马车自朝翎城东南门入城,行得疾快,穿过安门大街进入未央宫。

未央宫有内垣和外垣两重宫墙,内垣四面设司马门,马车得公车司马令指示在北阙司马门前缓缓停下。

公车司马令职掌司马门,夜徼宫中,按本朝律令,凡出入公车司马门乘轺传者皆需下车步行入禁中。

朝露殿位于未央宫西北侧,在三层殿基之上,武帝时期丞相荀濯主持修建,原为宴饮之地,曾出现过百鸟朝凤的盛景。凤凰在世人心中,象征着高贵血统和使命,景瑞帝即位后因此将朝露殿改为了他在禁中处理政务之所,耗费大量财力物力对本就大雅宏达的朝露殿进行大肆整修,以木兰为棼橑,文杏为梁柱,在屋顶椽头贴金箔,门扉雕刻金色花纹,并将各色珍稀玉石镶嵌于门面,靡丽至极。

看着这与记忆中大相径庭的殿宇,宁予安无比清晰地体会到何为恍若隔世,世殊事异。

夜色微凉,宁予安迎着月光一步步拾阶而上,殿门口那卓然而立的身影也渐渐进入眼帘。

她下意识地止住脚步,正巧的是,那人也刚好转过身,文雅俊逸的脸上,神色宁和淡漠,此刻正低眸淡淡凝着她。

与他对视不过一瞬,宁予安便接着垂下脑袋走完了最后几节台阶,停在离那人不远不近的距离,作揖一拜。

那视线依旧落在她身上好一会,才响起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此人便是宁予安?”

宁予安身旁的内官应道:“回荀公子,正是,陛下还在殿内等着。”

荀陌别过视线,看向远处苍茫,面无表情道:“嗯,将此人带进去。”

当人从他身侧几步之遥的距离经过后,荀陌却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个往殿内行去的背影。

方才这人虽只与他对视一眼,可他却从那双看似纯澈明亮的眼眸中读到了一丝别样复杂的情绪。

甚至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

宁予安嘴角噙笑,跟在内官身后朝殿内走去,垂在身侧的双手在不经意间微微握紧。

景瑞帝眉头紧蹙,于御案前翻阅奏折,二皇子沈苑身姿笔挺,静立于大殿右侧,面容沉静。

宁予安缓步进入,眸光紧锁着那坐于龙椅上之人,在他抬目之际跪拜行礼,嗓音沉稳,“草民宁予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苑神情微凝,只觉此人生得极为俊俏又气度不凡,给人一种清雅高华之感,不似乡野之地能养育出来的人。

景瑞帝放下手中奏折,目光锐利如剑,沉声道:“抬起头来。”

宁予安缓缓抬头,看向眉目间已然透着帝王威严的男子,那一袭绘有十二章纹的赤色皇袍格外晃眼刺目。

在祁朝以前,帝王龙袍皆为黑色,而景瑞帝崇尚火德,认为黑色过于压抑,以赤色为贵,即位后易服色,将皇袍主色改为大红色。

景瑞帝被这纯净到似乎可以穿透一切的目光看得心中莫名泛起一阵怵悸,自他坐上皇位,还没有人敢如此直视他。

愣怔片刻,他眼眸微眯,“朕今日听子玄说,极渊海盗一事,你亦功不可没。”

宁予安淡然自若,“回陛下,极渊海之事,功在三殿下,草民只不过是有幸告知殿下一些出海经验之谈,不敢居功。”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极渊海盗藏身之所隐蔽,先前几任刺史都因此对他们束手无策,此次子玄若非得你提点找到其窝点,想来也不会如此顺利。”景瑞帝眉眼深沉,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探究,“哦,对了,你是洄州嘉临郡中人?”

宁予安答:“是,我们村就在极渊海域附近,村里人大多靠为官府造船谋生,草民家中亦是世代为船匠,家父曾担任洄州造船官一职。”

景瑞帝点点头,“也难怪对极渊海域比常人更为了解,你今日在十方评中一事,朕已然知晓,观你才思,不至于比不上以往裴思钧举荐的那几个人,看来那些个地方朋党是得好好彻查一番了。”

随即话锋一转,“朕还听闻,裴思钧因发现其佐官欲暗中勾结极渊海盗而被残忍杀害,那名佐官现已被子玄正法,可有此事?”

除了裴思钧之死,在洄州发生的那些事情,邛僰也是悉知的,而邛僰是景瑞帝的人,邛僰知道洪炆因何被沈睿杀了,景瑞帝便不可能不清楚其中缘由。

宁予安抬眸瞧了一眼一旁静默不语且并无不安之色的沈苑,大概明白了些许。

景瑞帝明面上是将讨伐极渊海盗之事全权交由沈睿,令他带兵出征。可帝王心术,怎会因一个宠妃的枕边风而轻易做决定。所以虽有明面命令,但也并没有说,不让其他人插手这件事。他要的,便是这几个儿子争斗起来,看谁能以最令他满意的方式妥善处理好极渊海之事。

显然,还是沈苑更能揣度他父亲心思,只可惜用错了人,又被她宁予安搅了这么一趟浑水,功亏一篑。

想来这次,沈睿并未让景瑞帝失望,反而出乎所料。可纵使如此,景瑞帝也不想因此追责沈苑,但现在将这个问题抛给她……

此情此景,宁予安心中更是明了,裴思钧和洪炆之死于景瑞帝而言,根本无足轻重,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这其中缘由干系到他两个儿子。而她今夜若是答得令景瑞帝满意,兴许可以相安无事,反之,可能今晚就得死在这朝露殿了。

微微思考过后,宁予安回答道:“回禀陛下,确有此事,但据草民所知,裴思钧与其佐官乃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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