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第2页)
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云大将军切莫妄自菲薄,你若受不起,我朝中便再没人能供奉此剑了。”
“这、我……”
云青还算有些政治嗅觉,丹书铁券免死金牌这样的赏赐听着风光无两,可古往今来有谁是真正用上的?天恩难测,宠你时能把凤椅也给你坐,真对你动了杀心,也不会看什么祖宗宝剑的面子!
她总算隐隐察觉到,此次朝会,比起论功行赏,更像是一场敲打。
皇帝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她再惶恐也只能收下这份赏赐、叩首谢恩。
云非月和云非雪却是两个只懂打仗的莽妇,没觉得这赏赐哪里不好,反而因为崇拜太祖皇帝战功,伸长了脖子往前望,只为一睹那宝剑风采。
又按战功封赏了其余小将,朝中大半人脸上都喜气洋洋,也有妒恨的文官言语讽刺了两句,很快被云家的坚定簇拥者顶了回去。
皇帝坐在上首,嘴角倒是噙着笑,眼睛却被冕旒挡住,眸光晦暗不明。
“陛下,”武将封赏告一段落,突然又有一人有事要奏。
伍昭回头望去,发现说话的正是顺亲王:伍溪。
顺亲王是皇帝的七妹,虽然并未与皇帝养在同一个老侍君名下,却和皇帝感情甚笃,性子又如同封号一样柔顺温和,是为数不多从当年的皇位争夺里捡回一条命,还能留在长安享受荣华富贵的。
皇帝格外疼爱这个妹妹,连带着伍昭也与这位皇姨亲近些。
“陛下,日前太女治水同样劳苦,如今汴州无饥无荒,也是该奖赏太女的。”
伍昭心头一暖:不愧是她亲小姨,就是心疼她受累!
然而不同于镇北侯党羽众多,声势浩大,帮伍昭请赏的朝臣却没几个,就连东宫詹事与太女家令也恍若未闻,先去看皇帝的脸色。
毕竟伍昭提前叮嘱过,太女党内人人都知道治水无功本就是陛下的隐晦敲打,不会再为这事鸣不平。
“顺亲王体恤小辈,我在这里谢过皇姨。”伍昭拱手道:“只是我办事愚钝,不精统筹,若不是诸位大人尽心辅佐,再加上母皇及时派人相助,只怕要酿成大祸的!哪里还敢腆着脸受赏?羞愧、羞愧!”
皇帝很满意太女极其党羽的这份谨小慎微,一时高兴,便允了顺亲王的这份美意。
“老七疼爱太女,朕也不便弗了你的意,太女便说说,想要什么赏赐?”
伍昭听出这下皇帝是真心要赏她,便也不再客套,坦言道:
“那儿臣便恭敬不如从命——此次治水,当属沈大人与谢大人功劳最大,母皇赏她们便是赏儿臣啦。”
沈恬之和谢迁猝不及防被点名,一下子抬起头来,惶恐之余更多是欣喜,二人隔着人群遥遥相视,在对方眼底都看到了对太女殿下的忠心与感激。
“准了!”皇帝也听说了这两人的事迹,不吝赞赏:
“沈卿与谢卿,都是青年才俊、年轻有为啊!特别是谢迁,须眉不让巾帼,不愧我大周未来栋梁!”
二人依次走到殿中俯首谢恩,等候听赏。
“等等,”伍昭拦住准备宣召的真定姑姑,笑道:“母皇不会要赏她们金银吧?”
“你还挑上了,”皇帝笑骂:“好,朕知道你的人不喜金银,那你说要什么?”
“工部侍郎沈恬之,转任馆阁校勘;翰林供奉谢迁,升任吏部考功令史。陛下以为如何?”
馆阁校勘是个闲职,不必日日受公务劳心,还守着全部的皇家藏书,有大把时间供沈恬之补充学识、钻研自己那些旁门左类的小爱好。
而吏部考功令史却有些实权,虽然官职不高,但参与朝中所有官员的绩效考核,通常都由皇帝的人把守。谢迁一介男流,按理是没资格进入这部门的,如今有太女殿下撑腰求恩典,希望也不再渺茫。
“怪不得不要金银,原来是朝朕讨官来了!”
皇帝虽是这么说,却并不见反对,笑道:
“谢卿殿试文章精彩,可见其于治吏一道的确有些才干,担得起这份职务;沈卿——”
馆阁校勘不如工部侍郎权重,这样调任可相当于贬官了,皇帝弄不懂太女的意图,只得询问沈恬之:
“你也愿意?”
“微臣愿意!!”沈恬之狂点头,脸上笑容做不得假。
她天生不爱做官管人,母命难违才入朝为官,馆阁校勘可是个好差事,有闲有钱、总算能让她大显身手做出点东西来惊艳天下了!
皇帝被她狂热态度吓到,深感自己已经搞不懂现在年轻人到底都在想什么了,不过太女做事总不会出格,于是道:
“好,那便依太女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