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雨(第1页)
从荣安堂出来,宋清徵变了脸色,她怀着心事,脚步刚踏上门槛,却一头撞进人墙。
鼻尖滑一抹澡豆香,绣竹纹的襟扣下别着一根白玉笛,月白色的袍角里踏出一只乌皮六合靴,她的肩被抵住,头顶传来一声惊喝——
“小心!”柳惟恒抬着扇柄。
宋清徵趔趄后撤,被舒月顺势扶住,她没抬眼,只轻声道句“多谢”后就匆匆走了。
柳惟恒眉毛一挑,眼中闪过疑惑,他收回握扇的手,随宋凌阡进了荣安堂。
“后日老身想做个东主,请你们一家来府里聚聚,劳烦恒哥儿将这封帖子带给你的母亲,请她务必赏一回光。”
宋老夫人弯着眼睛,脸上的皱皮也随笑展开,她一脸慈眉,声音温和地对柳惟恒道。
柳惟恒从锦穗手中接过请帖,抱拳道:“晚辈定不负太夫人的嘱托。”
栖蝉院里,宋清徵心事重重,她没想到这一日来的这么快,这老夫人竟要在后日请小王氏来商讨纳征的事,这比前世足足提前了大半年!
等卢家送完聘礼,接下来就是请期,待日子定下,她便根本没有再能转圜婚事的机会,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芙云,你去小荒园看看大姑娘在不在,若是在便请她过来,就说我有事要与她商议。”
宋清徵语气微促,颦起的眉头显出了愁,芙云应声出屋,舒月也悄声退下。
“二妹可想清楚了?”
茶杯上廓影着宋清芜的脸,潺潺地流水声让宋清徵点了头。
“这是那日要用的迷药,二妹只需放进酒盏,余下的事就由我来办。”
宋清芜袖口微翻,她神色柔和地饮着茶。
看着桌上拇指大的小瓶,宋清徵握在了手里,她停顿片刻,语气透着坚定:“我得手后,会着人去荒园的角门上放两枚穿线的铜钱,玉香姑姑一出门就能看见。”
芙云将人送出,唤了琼枝过来,桌上已被收拾好,宋清徵定定盯着琼枝的脸。
“姑……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婢么?”
琼枝被盯出汗,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栗,她鼓起声音,脖颈上的红蔓到全脸。
屋子里静了好一会儿,宋清徵才出声:“想好了明晚要给那边儿递什么消息吗?”
“奴婢……奴婢没什么可递的消息……”
“是么?你倒心怀旧主!”
突来的疾厉声仿佛是千斤锤,砸的人直跌膝跪下。
琼枝摇着头,脸上的红转成煞白,她嘴里喊着“冤枉”,头磕的“咚咚”响。
“既然你没想好,我便替你想一个,你告诉她,就说舒月贪了我的银两,现下院里又重新调换了差事,而你升了三等。”
什么?琼枝讶异地抬头,额上的红印瞬间交脸,她怔愣半晌,吊着的眼里又惊又喜。
心中的欲望超过了不安,一切摇摆纠结卑懦在此刻全都褪去,琼枝不再畏缩,双手重新叠地,身体伏的极低。
“奴婢领命!”
葳香院里,柳氏也得到了消息,她的左脸虽不疼了,可还是鼓着不能见人,她叹口气,让玲珑去请三姑娘。
“母亲,后日办宴,女儿能带大姐姐一起招待女客么,听说各府的庶女也要来……”
“不可!”柳氏牙不能咬,才说句重话就刺到了肉,宋清兰见柳氏疼的皱成了橘,忙咽下还未说出口的话。
“你不喜欢跟那些人打交道,就还让刘妈妈去应付,别惹了你祖母不高兴。”
柳氏歇了好一阵儿,缓了牙疼后就出了老主意。
宋清兰闻言撅着脸,不高兴道:“那多丢脸面?这次宴请的可都是京里的显贵,再说又不让大姐姐进正厅,只让她陪着那些庶女顽罢了,反正祖母又不去后花园里,我就要带上大姐姐!”
说完,她站起身来,气鼓鼓的像一条嗔鱼。
柳氏见她要走,桌子拍的啪啪响,气结道:“你非要气死我!我这是哪辈子欠的债……”
还没等就柳氏说完,宋清兰就抬腿走了,玲珑看柳氏气的不轻,便也悄悄退了出去。
玉香趁着月色,去了约定好的西墙根,玲珑已在那里等了一盏茶,冷风中她手心里却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