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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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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身处囹圄,不知是牢室幽深,还是心境使然,越发觉得这人清傲寡情,简直毫无人气可言。

“承泽寺的流民,可是你命人所杀?”盛鸢踱步走近,停在他几步开外的案桌旁。

“流民?”楚浔久未说话,嗓音干紧,嘶哑声问,“什么流民?”

盛鸢瞥他一眼,语气加重几分,“南陆,凰州的流民。”

“殿下真是说笑,凰州天遥地远的,那儿的流民跟我有何干系,”他动动身子,冷哼一声,讥诮道:“总不能瞧我死罪难逃,什么都往我身上抹吧?”

“再说,”他顿了顿,伸手拂了把额前乱发,露出一张颧骨高隆的瘦脸,“我终日关在这牢里,如何命人行事?”

“楚浔,我来这,不是来看你演戏、听你说废话的,”盛鸢侧身,朝桌上伸手,慢条斯理取过一柄短刀握在掌心,“司卫都说你身子骨硬,能扛,今日,我来试试。”

没见盛鸢讯问犯人之前,肖极便听过不少说她手段狠辣的传闻。起初他并不相信,心想这么个娇柔瘦弱的女子,能狠到哪去。

直到一次随她审讯,他才知平日待属下素来宽和的殿下,截然相反的另一面。

她声音轻柔,一声尾音宛转悠长,未待完全落定,手指便快速翻转,手下刀刃疾如旋踵,瞬息已划过楚浔的双眼。

凄厉的惨叫打破深狱的死寂,两行血泪顺着眼眶缓缓淌下,楚浔忍痛喘着粗气,呼吸乱作一团,从喉咙里挤出含混不清的几个音节,“不知。。。。。。”

“不知道,”盛鸢眨眼,面无表情转身,又拿起一柄短刃,“那就再来。”

下一秒,鲜血从右耳处迸溅,削落的耳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血落入水底,在水面泛起一抹浑浊的殷红。

疼痛逐渐加剧,楚浔歪斜着头,出于本能一般用肩膀徒劳抵在耳畔伤口处,他紧咬住牙,字音吐得稀碎,“是我,是我命人做的。”

盛鸢挑眉,放下握住刀柄的手,慢慢落在身侧,“为何要杀?”

“我授意缪蔚贪了他们的赈灾粮,自然要将嘴也堵上。”楚浔回头无路,已是破甑不顾,他猛吸口气,毫无顾忌朝旁吐出一口浊痰,恨声道:“被儿子卖了我自认倒霉,这些流民来上告,我能杀一个便算一个。”

“事已至此,这些流民杀与不杀,于你而言,有何区别?”盛鸢压着声,手指把在刀柄,越攥越紧。

“反正是死路一条,”楚浔冷嗤,言语间毫不在意,旁人的性命于他而言,与敝屐无异,“拉几条贱命垫垫背,又有何不可。”

从一开始,盛鸢便在有意试探。她了解楚浔,此人虽浑,性子却直,行事称得上坦荡,做过便是做过,相反,若不是自己的手笔,抵死也不会认。

眼下,对于这桩压根不曾发生的命案,他却只略作否认,便痛痛快快、心甘情愿一肩担下,盛鸢心中不免狐疑,问,“你命谁杀的?”

“殿下何苦问我,”楚浔仰头,一双盲眼朝她站立的方向寻过来,言语间似有意回避,“若我没猜错的话,人早进了从棘司吧?”

“姜悬?”盛鸢无声朝前走近几步,仔细观察楚浔的神色。

楚浔脸上飞快闪过一丝犹疑,他缄默半晌,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你适才说,你被关在牢中,无法向外施命,那他又是如何得令?”

“殿下不是有的是手段吗,”楚浔冷笑,鼻间泄出几分不屑,“问他便是。”

盛鸢没有继续逼问,不动声色换了个问题,“姜悬他,跟随你多久了?”

“差不多九年,”楚浔顿声想了会儿,忽而叹息一声,竟似有些可惜,“是把好刀,只是活不久了。”

“因为他身上的毒?”盛鸢曲起手指,不甚耐烦地叩了下桌沿。

楚浔点头,道:“三花现面,无药可解,中毒后至多能活十年。姜悬同别的杀手不一样,他跟我时就已经中了毒,那年他九岁,到如今,至多还有一年时间。上次毒发,我见他脸上三花便已尽现,想来时日不多。”

“什么时候?”牢内阴湿,浊气熏天,混杂丝丝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盛鸢耐性几近用尽,声音因漫不经心的语调越显清越。

楚浔不禁打了个冷颤,道,“这毒每月定时发作,上一次,是上月望日。”

“望日?”审讯的过程中,肖极在旁记撰,一直未曾出声。听到这,他不禁低问一声,停笔抬头,朝盛鸢看去。

见她循声回头,他回想片刻,又在心里确认一遍,缓道,“那不就是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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