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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谋局(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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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喜物而不溺于物,”高昱极力克制情绪,他眼眶微红,青筋微微凸起,“忠情而不陷于情。”

高昱的苦痛落在元令仪的眼中,让她不禁想起日日念着高昱的母亲,她神色微动,朱唇几度启合,低声问道,“你写给我寒山寺,究竟是为何?”

“你不是想知道席嗣源到底是不是杀害表兄的幕后黑手吗?”高昱声音轻且阴森,好似幽夜中蛊惑人心的精怪,“那便亲自问问他,让他给你个答案,好让你放心。”

“那俩个小沙弥,是你的探子?”元令仪直直地盯着高昱的双眼,“还是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

“我的什么计谋?”高昱眼神未见丝毫闪躲,“我是跟随你来的这里啊,熙熙,我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哪里来的势力布局谋划呢。”

“无权无势?”元令仪的些许动容一瞬间退去,“你明明已经不加掩饰了,何苦还要装腔作势地扮势弱!”

“哦?熙熙你说一说,我的权在哪里,我的势又在何处?”高昱的泪混着雨水顺着他锋利的下颌线缓缓流淌。

元令仪回身叫穗岁退下,直待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她才猛然回头,咬牙切齿地说道,“难道不是在阆京吗?”

“错了。”高昱笑得凉薄,勾起的嘴角好似屠戮本性的弯刀,“怎么会只在阆京呢?”

元令仪心凉得彻底,不禁地退后两步,高昱看在眼中,阖上双眼,却是猛然一把将元令仪拽了回来,附在她耳边说道,“熙熙,所以你也要冷心冷情才好,莫要轻易交付真心,走了我母亲的老路。”

高昱能够清晰地闻道元令仪身上的沉水香气,氤氤氲氲,让他沉醉,“我要走了,明日我便到淮安去祭奠我的母亲。孟祁观为官老道,为人圆滑,你要做什么大可与他联手,双赢最好不过。”他顿了片刻后说道,“但也要提防他,莫做了他手中的棋子。”

元令仪静静地听着高昱的一字一句,自重逢以来,高昱便如同雾中仙一般,偶尔窥见他的真意,真意却又瞬息万变,让元令仪捉摸不透。

她在迎风楼中不顾高照猜测,也要护他周全,最后却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他藏拙,他避祸,不知是踩着谁的尸首,才得了夜夜高枕无忧。

高昱轻轻地放开她,元令仪却是没有一丝犹豫地退后,“那便祝五殿下得偿所愿,万般顺遂。”

萧萧风雨夜,惊梦复添愁。

高昱贪恋地看着元令仪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舍得将目光收回。

他浑身湿透,神情阴郁,没走几步,一把油纸伞刚刚好为他遮雨,“老师怎么起来了?”

“我见你房中空空,便猜到你必是在这里苦等元大小姐。”张端语气怅然,“纵使你有铜筋铁骨,既要挨过朝堂的明枪暗箭,又要挺过彻骨情伤,难啊。”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老师。”高昱小心翼翼说道,“若我只想要她,能否得到成全?”

张端看着高昱天真的模样,“怕是绝无可能。今时不同往日,你已身在旋涡,万般由不得你。”

高昱冷漠的神情好似裂开一道裂缝,顷刻封锁了他的真我。

翌日清晨,新雨余春台,翠蕉琼珠圆。

张宓福一遍遍地叮嘱张端要注重身体,告知刀客与马夫要悉心照料,句句重复,句句却是不觉啰嗦。

张端干瘪的双手抹了抹浑浊的眼,却怎么也看不清张宓福的脸。

“孩子,你这名字是谁给你起的?”张端嘶哑地问道。

张宓福神情一愣,她的思绪好似回到了苦不堪言的往昔,梨涡盛满真切的笑意,“宓,安也。福,佑也。一生所图,只此安佑。”

张端静静地听着,笑得慈祥柔和,“既想安佑,那便不要掺和到毁寺灭佛里去了。”

张宓福一愣,“为何?”

“佛道有常,论因果,道无慈悲。论慈悲,众生皆苦。”张端眼前一片昏暗,他声音虚弱,“毁寺,说得轻巧,众生虔诚供奉,心道合一,僧侣,信众,怕不是铁腕重利就能屈服的。这生意,损阴德,添阴鸷,造杀孽,你趁早抽身吧,孩子。”

张宓福面无表情地看着张端,心中却依然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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