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5页)
又将崔府中发生的事对飞霜备述一遍。
飞霜听罢,震惊之色难掩,当即说道:“定是他无疑,他所作所为向来似此。四年前与我师父白云先生在缙云凌虚洞一会,把当地县衙府库开了,一夜间发散钱银与每家每户。”
星眠忙道:“世间真有这样的事?那你也与他相识?”
飞霜摇摇头:“我师父是得道神仙,而我不过是肉体凡胎,身上尘气未褪,如何去到仙洞里。”
星眠叹了口气道:“他们神仙之间,也不知都交谈些什么,我此生恐怕也无缘再遇了。”
飞霜道:“据我推料,应是他找我师父请教真气剑法,而我师父询问他丹药制法。他们得道之人每五十年总要在山海岛洞里相聚交流。我师父有一法奇绝古今,叫做‘风火引剑’,使用时口念法诀,以体内全部真气化风,又激发全部丹息化火,复借本身三昧,将力量凝于指尖,喷薄而出,其形似一柄巨剑,瞬时风火齐涌,天地变色,威力可劈山断海。凡修道人都慕此法,多有请教我师父的。”
言犹未了,星眠张着嘴,半刻未合,道:“那,那可曾教过你?你会使不会?”
飞霜道:“口诀倒还记得,不过我师父禁止我修炼此法。盖因我体质贫弱,强行催动全部真气丹息,无异于以凡人之躯妄使神仙之术,轻则武功尽废,重则筋脉尽断。”
星眠咳嗽一声:“这样啊,那还是别练了。保命要紧……”
将案上茶壶拿来,倒在两个杯里。
自己喝下一杯,递给飞霜一杯。
复道:“冠缨道人那两句谶语我只猜到‘鹰离蛇巢’的意思,可能是说徐白鹰最终会离开我们花蛇帮。至于其他,仍是一头雾水。”
飞霜道:“大道之言,惟见于空,时机未至,多想无益。但我却有话想问你,那徐白鹰还住在罗山崔府么?最近可有动静?”
星眠道:“听仆人说他整日神神秘秘,躲在后院里只知练剑打坐,好像是受冠缨道人的事情刺激,精神有些失常。我实在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来头?剑法诡异无比不说,为人又疯疯癫癫,老称自己是当代剑豪,明明没人听说过他……”
飞霜夷犹一阵,将那夜感到真气过境的事情备述一番,道:“此人绝非等闲之辈,我游历至今也未遇如此手段。宜凛之慎之,留意他动向。”
只见星眠一脸茫然,好似并未听懂她所说的技法,俄顷,竟将舌尖一吐道:“嗐,无须劳神,世间所谓侠客,不过是趋炎附势的野狗,不一而足。他武功再高,也治不了自己穷病,还得靠着崔荣接济哩。既是寄人篱下,更掀不起什么波澜。等哪一日崔荣不养他了,便也就自己走了。放宽心放宽心。”
不料这句话有些刺中飞霜。
飞霜沉默片刻,将茶杯一推,扬起下巴,没好气道:“也不知你从哪里学来,评述竟如此武断。安能由徐白鹰一人便推向‘世间侠客’?我虽不是其中一份子,今却要为他们找补两句。你当人人像你,丁点儿武功不会,一穷便倒向黑道,帮着兴风作浪的么?须知大有真情侠义之人在,即使生计再艰窘,也不做那摇尾乞怜的家狗。‘趋炎附势’四个字从你嘴里出来,真是莫大的讽刺。”
话毕,星眠怔愕,出神半晌,方挠了挠头道:“抱,抱歉……沈姑娘,我,我不是在说你……我脱口一句错漏百出的话,惹到你生气了,是我不对。”
飞霜冷然回道:“没关系,你是何种德行,上次我已看透了。就这样罢。”
将头偏去一边。
星眠思道:“这岂不是个没趣味的么?又要想法儿哄她。该如何是好?”
抓耳挠腮有一阵,站起来,慢慢走到飞霜身后,将双手放在飞霜肩头,作势一副按摩的样子,柔声道:“沈姑娘,消消气。你劳累了一天了,肩膀很酸罢?从来都是你按别人,没有别人按你,今天我就来给你服务服务。”
飞霜鼻子里哼了一声,却也没躲开,竟就坦然让他按了。
星眠一边回忆着按摩经历,一边也学着那一招一式的,弹、拨、揉、压,弄了多时,飞霜无甚反应,自己满头大汗,所幸飞霜脸上好看了不少。
说道:“沈姑娘感觉如何?”
“劳您费心,其实大可不必耗精力在我这个盲人身上。”
“哎,这是哪里话,我们是朋友啊。我这人说话做事无甚遮拦,刚才无意得罪了,还请宽解则个。莫伤了和气。”
飞霜将手臂一伸,转了转,收回来,另一手亦然,整个人改为盘腿坐下,对星眠道:“好了,你也不用再做这些哄小孩子的事情了。我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只是你下次讲话前宜过一过脑子。”
星眠忙应道:“是,是。”
回原位坐下。
飞霜又道:“像你上次借教字为名故意欺我,不顾男女之别,也不顾礼义廉耻。我早就想对你说,我虽是盲人且不识字,但阅历毕竟较你多些,你徒学几篇酸腐文章,何德何能在我面前做大。”
星眠低头连连答道:“是,是。让沈姑娘憋屈了,这口气应该骂出来。我以后一定好好反省。”
复想了想当时场景,慨叹道:“只是姑娘笑起来实在美好,似午后的清风,似夜半的莺歌。叫人陶醉其中。不自觉动作加重,却惹得你不适了。说句实话,最后你向我告饶时我大感愧疚,自思怎可做出这样过火的事来,玩笑是小,欺骗是大,我为了一己之欲竟如此粗暴对待姑娘,实不像话。今日来本也想真诚道个歉。刚才没找到话头说,便在这里赔不是了。”
站起深打了一躬。
飞霜受礼,道:“看你态度尚可,我也就当忘了罢。但是,有一件细节还值得深究——就是你何时听到我‘告饶’了?”
星眠一怔:“嘶……这,这,好像的确是有的……”
飞霜将眉毛一抬:“哦?你不是在说梦话罢?我怎么不记得。我这人没别的,独占个倔,要我求饶不如直接杀了我。以后没来由的话,就不要瞎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