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1页)
任何试图伤害苏哥哥的人,都该杀。直到有一回,苏梦枕因出手阻止时被飞流的阴寒掌风牵连误伤,牵动了许久未发作的旧疾,咯血不止。这是飞流程。“飞流,听话。飞流,坏事。”飞流语调僵硬地一字一顿说完,举掌便挥向自己。苏梦枕早已防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先一步抽出红袖刀柄用以格挡——方才发病气力不继,只得借助兵刃。“才说好要听话,眨眼就食言了。这头一件便是要记住,你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伤害自己。活着是件严肃认真的事,没有人值得你伤害自己的身体。你这样做,苏哥哥会很生气。”飞流歪头想了好一阵,才重重点头,道:“飞流,会听话。苏哥哥,不生气。”被晾在一边的郭东神并未直接抽身离去,反而兴致盎然地看自家楼主哄小孩,画面看似有些诡异,却又分外温柔静谧。连她都不由得平静了些许。自此之后,任郭东神怎么逗小飞流,都不能逼他再出手了,倒是让这位娉婷柔媚的女子少了些许乐趣。京中事务繁忙,转眼又近五月。权相蔡京的寿辰已然临近。往年,金风细雨楼作为京中一个不大不小的江湖帮派,惯例是要献上厚礼以策照拂。此次,新楼主苏梦枕以帮内治丧为由蠲了这条不成文的旧规。怪异的是,在风雨楼如此看似失礼倨傲的举动之后,朝中一手遮天的蔡京并未有什么大动作。一手遮“天”,是否真能遮得了“天”?天之广袤,何止千里万里,方寸之掌如何能遮?左不过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纵然是蔡京,亦有忌惮之人。例如“天”之子。天子。蔡京拿不准官家对苏梦枕的态度,暂且不便动他。他跟他的父亲完全不同。任何有私欲有渴求的人都是可以操控的。有欲望就有弱点。有弱点就好拿捏。而苏梦枕似乎无懈可击。他视名利如无物,蔑高官如浮云,连官家都没能奈他何。这是一个不受控制的黑道领袖。但并非没有弱点。他的弱点人尽皆知。他的病。入骨入髓、缠绵悱恻、不死不休的沉疴。久病之人总是更为惜命。蔡京暗忖既不便动他,不若施以恩惠,怀柔为上。时人进贡的一味新药于己并无甚用,对苏梦枕的病症却有救急妙用。而这事,蔡京早已暗中命人知会了御医树大夫——自苏梦枕入京后不久,官家已遣树大夫为风雨楼供奉,可为苏梦枕需时差遣。但这还不够。玉塔今日好生热闹,有位朝中新贵此刻已堪堪同飞流交上了手。一旁的苏梦枕却并无制止的意思,甚至偶一出声指点飞流如何进攻对方防备薄弱之处。被招招狠厉纠缠不清的素衣公子倒也不以为忤,索性给这个小家伙喂起招来。虽则他自己也比这孩子大不了几岁,尚未及弱冠,但百来招下来已可瞧出功力已在飞流之上许多。“住手。”不轻不重的一声断喝。苏梦枕终于出声阻止。飞流因仍对先前的事心有余悸,现对苏梦枕的每一个指令都立刻照办,随即化解攻势折回苏梦枕身旁,只用冷峻的眼神看着对面之人。素衣公子也立即收招,一派怡然清逸,姿容妍妍,仿似方才与人大打出手的并不是他一般。“小侯爷今次不会是专程来拆苏某塔楼的吧?”苏梦枕护短心起,纵是飞流先动的手,犹然先半玩笑般将话柄掷于对方。原来这位武功奇高的素衣公子便是代父受封神通侯而跻身朝堂不久的方歌吟义子——神枪血剑方应看。“苏公子说笑了,”方应看像是对这人极是熟稔,笑得春风拂面,气韵如兰,令人一见便心生好感,继续道,“应看数月前邀苏公子过府一叙,却只等得小任回来。无奈只得自己不请自来,腆颜叨扰了。”语罢,还不动声色地瞅了一眼苏梦枕身边的飞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