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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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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山间草木的枝桠皆被裹挟其中,装扮成张牙舞爪的鬼影,风已是寒凉,天上又下起了稠密的雨,将本就难行的山道变得更加泥泞,每踩上一脚,便要沾上一鞋底甩不脱的烂泥。

所幸崇山峻岭间,尚有避雨之处可供落脚。

干柴枯枝堆叠在一起,被大张着嘴巴的火嚼得咯吱作响,火舌翻搅,惹得墙壁上的人影也摇摇晃晃。

“开始不知道你会来,就,没准备什么东西。”

寇骞用几截树枝捆在一起,制成一把简陋的扫帚,拨开散落的稻草,勉力将尘灰扫除,原本用来装东西的包袱皮被展开铺到地上,总算在这间破败的山庙中,收拾出来一小块像样的位置。即便如此,让金为榻、玉作枕的女公子在此处歇息,也是千万分的委屈。

他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指,目光隐晦地打量着坐在那的女郎,墨发凌乱,绸衫已经湿透,根本遮掩不住什么,在火光的映衬下,隐约能瞧见瓷白的肌肤,他不敢再看,怕牵扯出些不该有的心思,低垂下眼睫,“把湿衣裳换了吧,免得受寒。”

崔竹喧闻言,摸了摸自己几乎能拧出水的衣料,皱皱巴巴地黏在身上,难受得紧,正欲点头,忽而想起什么,犹豫道:“我没带衣裳。”

“先穿某的,等你的衣裳烤干之后,再换下来?”寇骞眼神闪躲地将备用的衣服递过去,她方一接过,他便急急地往外走,行至半途,却觉手被什么扯动,这才想起腕上捆了一天的披帛,顺着披帛回头望去,试探地开口,“这个,先解开?”

“不许解!”她下意识拒绝道。

“某就在门外等着,等你收拾完,再重新绑上?”

崔竹喧微微蹙起眉,斟酌半晌,到底决定再信这个改邪归正的小贼一回,攥着披帛,将人拉至面前,只一个眼神,他便顺从地蹲下身,任由她将他的手腕拽过去。

她解结的动作实在生疏,抓着他的手在火光下翻来覆去地观察,饶是这般,指甲大半的时间都不只捏着布料,一个结解开,却留下十数个小小的月牙印,他好笑地要抽手回去,她却将他抓得更紧。

“你说的,你就在门外等着,哪都不许去。”

“小祖宗在这,某还能去哪?”

她缓缓松手,于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又添进一道门户开合的声音。

崔竹喧站起身,低眉去解腰间的革带,先是沾了泥点的外衫,然后是濡湿的中衣,最后是轻薄的小衣,分明知道他看不见,也反复确认过破旧的门板处他绷得笔直的背影,耳根还是免不得升腾起一阵热意,而贴身套上那件用料粗糙的衣裳后,热意自耳根烧到了脸颊。

她声音有些发紧,“进、进来吧,我好了。”

“嗯。”寇骞低眉敛目地进来,用树枝搭了个简易的架子,将她换下的衣裳挨个晾上去。

“我看见还有干净衣裳,你不换吗?”

他指尖的动作僵了一下,山庙就是这么小小一间,庙里尚且东一块西一块的缺瓦漏雨,更别提庙外等同没有的屋檐,他总不能为了换身衣裳,再把她赶出去淋雨,可她要是不出去——

“那,你转过去?”

崔竹喧眨了眨眼,终于反应过来,羞恼地将目光挪向光秃秃的墙壁,“我稀罕看你嘛?”

身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面前的墙上却是一道影子,燃烧的火光格外明亮,墙上的影也便格外清晰,宽肩,窄腰,长腿,她立时回想起曾透过窗棂缝隙所瞧见的那幕,又想起指腹曾一寸寸摸过去的紧实的肌肉,她突然开始后悔自己的一时嘴快,如他这般,确实招人稀罕。

可答应的事总不好贸然反悔,但再转念去想,这人是她的外室,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她的,给她看两眼怎么了?别说看,她就算要亲,要咬,这人还敢拒绝不成?

她将呼吸放到最轻,小心翼翼地往回挪,一颗心砰砰直跳,偏抬眸,撞上的却是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似乎早已预料到她会有这么一出。

“你太慢了,我等得不耐烦了,这才想看看你好了没有。”崔竹喧脸不红心不跳地狡辩道。

寇骞微微挑眉,也不知信了几分,总归嘴上是顺着她的话头道歉,“嗯,是某的错。”

他将披帛捡起,一圈圈缠在手腕,系上结,“这样,能原谅某吗?”

崔竹喧刻意压平唇角,拿乔道:“不能。”

他蹲下身,低眉亲了亲她的掌心,“这样呢?”

“还差一点。”

他凑近,再亲她的唇角,“够了么?”

她攀着他的脖颈,将人拉下来,贴上他的唇瓣。

“我说够才够。”

*

虽没有被褥床榻,但许是抱着一个人形抱枕过夜的缘故,睡得也不算太差,醒时云销雨霁,烂漫的阳光透过砖瓦的缝隙流进来,淡淡的金色镀上莲花座上泥塑的佛像,竟也衬出几分慈眉善目。

崔竹喧歪着脑袋看了看,忽觉这尊佛有些眼熟——是给了她上上签的那尊。

“寇骞。”

“……在呢,”人形抱枕蹭了蹭她的脸颊,这才慢吞吞地睁开眼,“小祖宗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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