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 拦河截道(第2页)
声音来自桅杆那被捆住的一堆蚂蚱。
“寇老大,我们见过的!这、这都是误会啊!”
寇骞面上的笑倏然敛了,语气无甚波澜,“认得我?”
后头惊慌的声音还在继续,“该准备的东西,我们一样不少,都是照着您的规矩来的!”
不多时,便有三四口木箱被抬了上来,阿树率先上前,用刀尖将箱子挑开,各式各样的货物琳琅满目,绫罗绸缎、胭脂水粉,还有十数条银铤横陈其间。
依着规矩,凡往松荆河走商的船只,需将每种货品都备上一份,再添些金银,用以买路——当然,也可以不买,但是水深风浪大,这船行河上,谁知道会不会沉呢?
“寇老大,您可点点,只多,不少!”男人肥头大耳,肤色黝黑,自称是这艘船的舟师,脚上的绳索刚松,便腆着脸凑到寇骞面前,将金玉书挡在身后,“我家小公子第一次出远门,不懂规矩,气性又大,整日在舵手面前指手画脚的,这才不慎偏航,没赶上给寇老大送礼。”
“是这样?”寇骞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正是如此!”男人应得诚恳,金玉书面上倒是似有不忿,却迫于周遭的刀刃,不敢作声。
“下回?”
“一回生二回熟,下回哪还能忘了规矩?”
无非就是想试试能不能躲开他们这窝水匪,省一笔银钱罢了,追究也不过是宰两个人,再多索些钱,麻烦得很。
“你们这船是去哪的?”寇骞忽然问。
“……胥江。”男人一时摸不清他的意思,方才应声,便听他继续追问。
“返航时去哪?”
“去、去汾阳,寇老大是有什么吩咐吗?”
寇骞微微凝眉,转而望向桅杆,摆摆手,遣人将那些个船员尽数松开,自寻了个空闲地躺下,其他人大抵也是这般,零零散散地遍布整艘船。
船员们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的岗位,金玉书则是目光四处打量一番,背着人将舟师拽进船舱,气愤地问:“不是给钱了吗?他们怎么还不走?”
舟师理了理被捏皱的袖子,不以为然,“哎呀,这是规矩,他们在这儿待着,能保着我们不被旁的水匪滋扰。”
“要我说,最开始就不要绕那一手,弄得大半夜的挨一下,得亏这伙人只图财,不然我们这一整船人都翘辫子了!直接本本份份地把钱交了,客客气气地把人迎上来,再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不久结了?他们要的又不多,权当是多雇了几个护卫,再不行,就算是打发叫花子了呗!”
“朝廷就没人管管吗?”金玉书忿忿不平。
“这剿匪得要兵啊,兵是能随随便便动的?”舟师轻叹口气,安慰道,“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这几年姓寇的这窝水匪出来后,还更太平些,人都少死几个,有什么不好的?”
“你!这松荆河上水匪盛行,就是你这种人惯出来的!”
金玉书只觉话不投机,聊出了满腔怒火,甩袖出去,兀自立到甲板上吹风。
如此醒神片刻,眼角余光瞥到歪歪斜斜躺在船舷边的人,目光微动,右手探入左袖中,握紧匕首,不动声色地靠近。
今日被俘,不过是这匪徒无赖,夜半偷袭,重新较量一番,焉知他不能生擒水匪,为民除害?
他脚步极轻地横移过去,呼吸放至最缓,一步、两步……十步……二十步……
金玉书手心收紧,刀刃出鞘前,却先对上一双森冷的眼。
“你要是先坏了规矩,可就不能怪我和我的手下也跟着坏规矩了。”寇骞嘴角带着笑,却笑得人脊背发凉,这是实打实的威胁了,要是他敢动手,这整船的人都得赔命。
金玉书恨恨地将手松开,转身欲走,到底心里过意不去,再度开口:“既拿了东西,就赶紧走,我才不会雇一帮子水匪当护卫!”
“你,确定?”寇骞靠着船舷坐起身,微微挑眉,“如我这么守规矩的水匪,可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不过是因日前风浪大,船上人被闹得筋疲力尽,这才让你们钻了空子,即日起,船上会日夜巡逻,绝不会再给你们这些宵小任何可趁之机!”
寇骞眨了眨眼睛,敷衍一笑,起身拍去衣上的尘,朗声道:
“兄弟们,收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