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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0(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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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讨厌鬼!

她才不稀罕跟他说话!

*

一夜无梦,许是因着一夜未眠。

在天边的第一抹熹光透过门缝时,寇骞便睁开了眼,与其说是被这光亮搅扰,还不如说,是他早早便盼着这光来,好有借口,名正言顺地离开。

他轻手轻脚地把竹席卷起立在墙角,枕头也委委屈屈地挤在那,他瞟过去一眼,小祖宗还在睡着,因昨日使性子把枕头丢了,眼下只好将被角团在一块儿,侧着身子枕在脑下,胳膊在外,腿也在外,得亏是夏日,不然非得染上风寒不可。

他眸中划过一点笑意,下意识往床榻边走了几步,只是指尖刚触及被褥的边缘,便猛地缩回了手,如梦初醒般匆忙离开。

应是近日事务繁多,才累得这般浑浑噩噩,他想。

寇骞舀了瓢凉水泼脸,这才寻回了些理智,将脑子里纷乱的思绪混在水里,一并倒掉。

比起那些没来由的心烦意乱,还是给小祖宗做早饭更重要些,只是昨日折腾到深夜,如今天光大亮,也没听见屋里有动静,料是她还睡着。把鱼片粥重新放回锅里温着,他便把昨日那身脏衣服翻出来,扔进木盆,坐在后院里浆洗。

要不说杀人麻烦呢?沾了血的衣裳洗起来都要比寻常衣物要多耗些时间。

凝结的血迹被清澈的井水浸润,溢出丝丝缕缕的褐色,抓一把皂角捣烂,和衣物一并搓洗,不消片刻,盆里的水就成了暗色,于是倒掉,再添水,如此往复,大约七八遍,才把衣上大大小小的血迹清洗干净。

只是轮到拧干晾晒时,他才发现院中大抵是没有留给他的空位子的。

屋后的竹竿很长,奈何小祖宗的衣裳更多。从左到右皆是挨挨挤挤的红红绿绿,一件压着一件,一件卷着一件,就没有哪件是抚平抻直来晾的,皱皱巴巴地挂在上头,显然晾衣服的人没做过这种粗活。

至于比晾衣服更繁重复杂的洗衣服,她做得只能是更糟糕。八十两的衣料子经由她手,去当铺置换个八十文都有些勉强。衣摆上的小泥点被水泡发,晕成大块的暗黄色,层层叠叠,分明是新衣,却被糟蹋成难民的家当了。

他走近细瞧,甚至在拧巴的衣袖间拾到一根完好无损的皂角——是不是得夸夸,她起码知道洗衣裳要放皂角。

寇骞在边上另架起一根竹竿,把自己的衣裳晾上去,至于小祖宗的,他犹豫再三,到底是退回去,挨件收了下来,打上水,重新洗。

他早该想到的,一个连头发都不会梳的贵女,怎么能要求她会洗衣裳?

所幸都只是她雨天走路时沾的泥巴,在水里浸着,用泡沫多揉搓一会儿便好,唯她来时穿的那身衣裳料子纤薄,他得格外小心地拎出来单洗。

以金缕银丝为绣线,用珊瑚珍珠串流苏,单从这衣衫上看,也能窥得几分她平日里的奢靡成性、挥金如土。只是这衣上不止有绣花,还有字,他下意识地将泡沫抹开,低眉细看——

“寇骞!”

崔竹喧醒时,只瞧见安安分分缩在墙角的竹席和枕头,当即有些不满这个新任护卫的擅离职守,再联系睡前的积怨,决定扣掉他这一日的工钱,让他长长记性,于是一瘸一拐地下了榻,准备好好教教他规矩,孰料方踏进后院,却撞见了这一幕。

寇骞挽着袖子浣洗衣物,这不算什么,可他洗的是她的衣裳,尤其现在,他指间那件水粉色的衣料,是她的小衣。

偏那人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用一贯懒散的声音应道:“在呢,小祖宗有什么吩咐?”

一股热气顿时涌上她的脑袋,蒸得她满脸发烫,又羞又恼,好半晌才寻回自己的声音,质问道:“你、你怎么可以碰我的、衣裳!”

寇骞当即松了手,任由那角纤薄的衣料跌回水里,站起身,腾出位置,“那你自己来?”

崔竹喧剜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地迈着不甚平稳的步子,临到面前时,还要刻意用肩头撞他一下,恶声恶气道:“让开!”

他从善如流地往边上挪了半步,瞧见她在小马扎上坐好,这才放心地立在一边,出言指导:“先用棍子把皂角砸碎,浸到水里。”

……皂角是这么用的?

崔竹喧想起了先前那些被她扔进水里冲了遍澡就被抛弃的皂角,横生出一点心虚,抓出三四根皂角排列整齐,便单手拿着木棍砸下去,砸中一个,砸飞一个,砸空一个,准头差得有些离谱。

她倒是想甩手不干了,可边上那道似笑非笑的目光,她总觉得是嘲讽,本着不愿被人看扁的念头,她把皂角重新归拢,两手握紧木棍,狠狠地砸下去——中是中了,可断裂的残肢宛若暗器,险些刺到她脸上。

尽是些爱跟她对着干的讨厌鬼,和寇骞一样!

她瞪完讨厌鬼喽啰,又去瞪讨厌鬼头目,果然见他正歪着脑袋偷笑,更讨厌了!

木棍被调了个头,指向寇骞,威胁的声音随之而来,“不许笑!”

“好,不笑。”

寇骞压平唇角,接过木棍,蹲下身,左手将皂角困在一处,右手小幅度地敲碾,把那些得罪她的小喽啰碎尸得不分彼此,而后倒进浸着她衣物的木盆中。

“然后搓,搓出泡沫。”

手心处的纱布未拆,她只愿纡尊降贵地伸几个指节入水,活动之间,还千万提防着溅起水花,免得晕湿了纱布,其结果可想而知,小半碗的皂角,只揉出了零星的白沫漂在水面。

“这样可以了么?”

寇骞迟疑片刻,到底没能昧着良心点头,试探着提议:“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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