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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被缰绳磨破了些皮罢了,放着不管也能顺利结痂,便是她浑身上下的伤口加在一起,也抵不过那马所受的十分之一,分明出刀斩马的动作未有分毫犹豫,今却为她这点微末的伤口大惊小怪。
崔竹喧盯着他,并不应声,只是抽出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颊,而后顺着脸颊往后,指尖落在他的左耳上,无意识地揉捏着。
耳朵还在,没有被割下来,人也还在,没有成一具新尸。
一点痒意顺着耳垂流向心口,寇骞本能地往她手的方向偏了少许,俯首低眉,好让她的动作更方便些,“怎么了?”
他抬手想去擦擦她面上的泪痕,可唇上却忽然贴上一片柔软,悬于半空的手僵了一瞬,转而落在她的后颈,不动声色地将这个吻加深一些。
她攀着他的脖颈,将他往下拉,亲过唇瓣,又一寸寸亲着脸颊,含住他的耳垂,向来只用来泄愤的尖牙利齿,如今只轻轻的磨蹭着,除了吻痕,再留不下其它。
“……簌簌?”寇骞低垂着眼睫,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哑得一塌糊涂,“等等,先别……”
察觉到他的抗拒,温柔小意的舔舐立时变成了警告的啃咬,他吃痛闷哼一声,再抬眸时,便对上一道质问的目光,“谁允许你偷偷逃跑的?”
寇骞目光闪躲,干巴巴地解释道:“约定是赶到郡城,联系上崔氏的人。”
“你又拿这种话来搪塞我!”女郎眸中氤氲,眼尾的红晕尚未散去,饶是现在摆出副横眉竖目的凶厉模样,也让人生不出半分惧意,“什么约定,那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编出来的,我才不管!给我解释,立刻!”
“某还没有挣到一个正经的身份,若是被旁人发现了,对你的影响不好,”他曲着指节,小心翼翼地接住那颗滚落的泪珠,扯动唇角,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道,“小祖宗不是给某安排了一个新上司么?等帮她做完事,领了酬劳,某就带上全部家当,去虞阳投奔你,好不好?”
“呸,谁稀罕你那点家当?”崔竹喧哽咽一声,瞪向他,“你这个笨贼,都被人抓来扔到这里了,命都不一定保得住,还好意思跟我提家当!”
寇骞倏然皱起眉,语调微沉,“谁跟你说,某是被抓到这里的?”
“蓝青溪啊,”她茫然地回答,忽而反应过来,“……他是,骗我的?”
寇骞熟门熟路地牵着她在山林里穿行,弯来绕去,走过一堆在崔竹喧眼中看起来大差不差的花、草、树,风声萧萧,叶声簌簌,流水潺潺渐入耳中,面前便现出了一条清澈的小溪。
她被安置在一块平坦的巨石上坐着,寇骞捡了她的披帛在溪中洗净,将她肌肤上沾染的泥灰一点点拭去,采了山黄荆的叶片揉碎敷上掌心,再用披帛充当纱布,缠绕几圈,系好结,正欲把多余的一大段割断时,她却先一步抢过披帛,拽着他手腕,也绑上了一个结。
寇骞疑惑地看向她,“干什么?”
崔竹喧将下巴扬得高高的,冷哼一声,“免得哪个讨厌鬼又趁我不备,偷偷逃跑!”
“……行,小祖宗想怎么样都行,”他颇有几分无奈,低眉,衔着披帛的末端,将那个松散的绳结扯到最紧,这才挨着她坐下,“好了,现在说说,你怎么不回虞阳?”
“还不是那个惹人烦的蓝青溪!”提到这个,崔竹喧便憋着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他仗着我身边无人使唤,便敢蹬鼻子上脸,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不仅不肯派人送我回虞阳,还逼我参加宴席,我写给堂兄的信多半也被他拦下来了。”
“这些小事也就算了,他竟然还骗我说派兵清剿了白原洲,把我诓进来!”
寇骞眸色微暗,两手不自觉收紧,“这个,不是骗,确实有官兵去剿匪。”
崔竹喧愕然地抬眸,一股莫大的恐慌涌上心头,声音有些发紧,“那,那大家都平安吗?阿鲤怎么样?还有范云、范娘子呢?阿树他们……”
“……不知道,”他的声音更低了些,“某和楚葹离开时,白原洲还一切安好,某混入猎山时,才探听到白原洲被剿的消息,就算抽身赶回去也来不及了。但依照以往惯例,只要他们不抵抗,一般不会被当场斩杀,只是会被关押起来。”
“关押之后呢?会被送来这,当成那群不学无术的纨绔骑马狩猎的玩物?”
寇骞轻点下头,沉默片刻,道:“秋猎才开始不久,若是躲得好些,也不一定——”
“这要怎么才能躲得好?”她目中泛红,一字一顿地开口,“那些纨绔都骑着马,背着长弓,马身上配了四五个箭袋,个个都是满的,挽弓搭箭要多久,惊惶逃窜又要多久?我今日看见了,被赶进来的人尽是些面黄肌瘦的,指不定饿了几天,还挨了鞭子,就是单纯把他们扔进林子里,也难保能寻到吃喝,顺利活下来,更遑论还有无时无刻从暗处射来的冷箭!”
她忽而停住,好半晌才出声:“你,你先前说,你被抓住时,挨过鞭子?”
“有么?兴许是你记错了。”
崔竹喧抿着嘴唇,猛地扑过去,将人压在石上,伸手就要去扯开他腰间系带,“我记得的!好像是在——”
肆意妄为的手头一回被制止住,寇骞攥着她的手腕,将其一点点挪开,脸色已寂然一片,“……不重要,不要看。”
他避开她灼灼的目光,将话题也从他身上绕开,“某这回潜进来已有数日,新被送进的人猎某都去看过,没有白原洲的人,蓝青溪故意把你骗进来,是为什么?”
“可能想杀了我吧,”崔竹喧垂着眼睛,状若不经意地去勾缠他的尾指,轻轻揉捏,“他不满我要跟他退婚,还养了一个水匪头子当外室,尽会使这些下作手段!”
“没了同我的婚约,他下任家主之位岌岌可危,但我又不肯受他摆布,他只能另辟蹊径。他平日在人前刻意装出一副与我关系极好的模样,要是我在这里出了事,半死不活的被他带回去,正好能用来衬托他的一往情深,他再顺势提出要迎我过门,或是再大胆些,自愿与我的尸首冥婚。叔父和堂兄难保不会被这一套唬过去,承认他崔门婿的身份,届时,他既不用费尽心机来防备我,还能顺利地接管蓝氏,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抱歉,某没想到他会这么对你,把你一个人留在他身边那么久,”寇骞眼睫颤了颤,小心翼翼地回握住她的手,斟酌半天,才试探着开口,“他身边待不了,那,要和某待在一起吗?”
“楚葹猜测,被抓走的人只有小部分摆在明面上充当人猎,剩余的,被秘密藏在猎山的某处,白原洲的人可能也在那,”他顿了下,“不管是为了白原洲,还是为了正经的身份,某都不得不去那。”
“应当会很危险,你若是不愿,某就先——”
“我愿意。”
第63章063百愿百灵想起指腹曾一寸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