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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皆是蓝氏与樊川郡守的阴谋,他们为开采金矿、牟取暴利,一面颁布政令驱逐流民,一面将无辜百姓污为流民进行抓捕,又以人猎为由掩人耳目,串通樊川郡大小官员参与秋猎,实则将抓捕的民众关入矿场,日夜劳作,开采矿石。”
“你们本就该是良民,平平安安地活着,如今,不过是将原属于自己的东西重新拿回来罢了。”
崔自明从怀中取出令牌,双上奉上,崔竹喧右手拿起令牌,高高举起。
“我乃虞阳崔氏崔竹喧,我以我之性命立誓,定会尽我所能,将此冤情上达天听,让犯下此罪的恶徒受到应有的惩罚,让诸位重归良籍,能堂堂正正地生活在大邺的疆土之内!”
“……当、当真?”
“自然当真!”
一个坚定的女声响起,只是这回,却不是来自崔竹喧。
在高高举起的崔氏令牌的旁边,另一块铁质令牌也同样被举起,日光被枝叶剪至零碎,却不妨碍令牌正中,一个铁画银钩的“楚”字灼灼耀目。
“我乃永宁侯从属、樊川郡都尉楚葹,我以我之性命立誓,定会尽我所能,将此冤情上达天听,让犯下此罪的恶徒受到应有的惩罚,让诸位重归良籍,能堂堂正正地生活在大邺的疆土之内!”
“诸位,可还有疑?”
*
分明是荒郊野岭,危机四伏,崎岖的山道还有多远,不知,外头的官差如何应对,也不知,寇骞不忧心忡忡、惴惴不安,反倒不合时宜地失神着,因为,一个比洛水神女还要貌美的姑娘。
她现在该是什么样呢?纵然身上的衣裙染了泥污,梳着简单的发式,连钗环都未佩戴,可就是漂亮,就是叫人挪不开眼,是他此生见过的,绝无仅有的明媚张扬。
他怎能不喜欢她呢?
从他见她的第一眼起,就注定要喜欢她了。
寇骞靠着树干坐着,手指摩挲周围的草叶,可惜糟蹋了一大片,也没能寻到一朵野花,否则,他就有借口同他的心上人靠得近些,说几句话,而非现在,身边只有一个阿树,咕嘟咕嘟地往喉咙里灌着水。
大抵是他的嫌弃之意表现得太过明显,惹来一个气愤的瞪视,他看不见,但听着愈发急促的呼吸声,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亏我还担心你会自暴自弃,自寻短见呢,合着我白操心呢?”阿树望着他几乎要乐出花的一张脸,撇撇嘴,“头扭回来,别往那头抻了!人家小崔娘子和楚都尉谈正事去了,没空搭理你!”
“正事总有谈完的时候,等闲下来,她自然会来寻我。”
寇骞试着把翘起的唇角压平,可再怎么压,笑意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索性不去搭理,他折下一片细长的草叶,凭着记忆上下翻折,编出一只小小的草蝴蝶,只是用指腹摸了摸,左边翅膀大,右边翅膀小,大抵长得不太好看。
可能讨不得她的欢心,他想,但应能博她一笑。
而另一头,正谈话的二人,气氛显然没有那么轻松了。
崔竹喧上一刻还沉浸在堂兄带了大批兵马来为她撑腰的欣喜上,下一瞬便从楚葹口中听到了崔淮卿的那番论断,面上的笑意顿时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两道拧在一块的细眉。
“请太子为我们状告,乍一听简单,可做起来却毫无头绪,”崔竹喧抿了抿唇,眸中闪过一丝挫败,“既是要不涉党争,又要避免皇帝的猜疑,那我们必然不能光明正大去登东宫的门,可你我皆未进过京城,在其中并无故旧,如何能避开皇上的耳目与太子私下会面?”
主意倒是个好主意,可这主意无法实行,那跟没出主意有什么区别?
崔竹喧恨不得立刻冲出猎山,揪着崔淮卿的耳朵,让他动脑子好好想想,说点切实可行的建议出来,正值苦恼中,忽闻对面人轻笑一声,“放心,崔公子还给我们带了一个机密。”
她眸光一亮,当即附耳过去,“什么机密?”
“崔公子为寻你,曾去过汾阳、岫陵,而在岫陵查阅卷宗时,曾偶然撞见岫陵郡守叮嘱衙役注意言行举止,绝不能给百姓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又听闻郡守频繁外出走访,体察民情,这在往年,从未有过,故而,崔公子推断,朝廷派出了一位钦差。”
“钦差?”崔竹喧蹙眉想了想,从前在虞阳时,也不是没见过钦差,可那是在酒宴之中,公务没听他谈起过几件,倒是对各地的珍馐佳肴如数家珍,与其指望他将百姓的冤屈洗刷干净,倒不如等着他把酒楼后厨的米粮吞吃干净,“堂兄莫不是想让我们向这位钦差求助?”
还不等楚葹回答,她便先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钦差不可信。”
“倘若,这位钦差,就是太子呢?”
“可我听说,太子一向待在东宫,深居简出,平日里连宴席都甚少参加,怎么会突然离京,还领了钦差的职?可有凭据?”
“并无,”楚葹顿了下,“但崔公子对此很有把握。”
“岫陵郡守出身卢氏,亦是名门,寻常品级的钦差,何必如此严阵以待?除非是有人提前向他透露了此次钦差的身份不一般,高到皇亲国戚,如此,才够让他引起重视。而朝中吏部侍郎与他乃是同一年的进士,素来交好,若传出消息的是吏部侍郎,那再合情合理不过。”
“且在一众皇亲国戚之中,几位国公、君侯驻守封地,不可妄动,皇子之中,二皇子被派往军中,三皇子跟随大儒,四皇子天姿平平,能担此重任者,唯有太子。”
崔竹喧颔首,“好,那去岫陵,找太子!”
第83章083非去不可等我回来接你!……
近有樊川官员虎视眈眈,远有琅琊蓝氏黄雀在后,去岫陵面见太子已然是火烧眉毛般的要紧事了,故而,一行人围坐着,冷水下麸饼,草草用过一顿午饭,便要兵分几路,点人出发。
楚葹低眉将袖口扎紧,再抬起头时,却是连两条眉也一并扎紧了。目光在一众人员之间徘徊着,消瘦得跟骨头架子似的流民自然被率先排除在外,然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和年岁太小的孩子,金氏之人也不可信,阿树与牛二身手倒是尚可,可大字不识一个,更遑论出谋划策,这种要紧事带着他们,委实不太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