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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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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他们对天下黎民百姓多操心,日日操心的皆是些小道,只一个农事还有些看头,还是不如减轻赋税徭役的来得实在。

要说贪恋钱财珍宝,也不像,他们反倒是真心在缩衣减食,削减了大量开支,用以充盈国库。

实在古怪,杨渐信有些看不懂这是什么风格。

一圈打点下来,他还是不知这几人在宫中商议了些什么,实在令他恼火,只能抓起案上正在处理的事请求入宫面圣。

由于他心急,竟忘了那拿起的,是淮栎府令的死讯。

淮栎府令,也就是原柳城太守任太矩。他年后前往上任,不到两月,因从山体滑落,尸骨未存。

府令之死,事出蹊跷,巡按御史急报送入京中,一层层传上后,到了杨渐信手上,本只需追授个虚衔即可,但到了奚妙跟前,可就大有文章了。

“任太矩”这个名字,奚妙极为熟悉。

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跟在杨渐信后头进来的谷息彻——他连月来对宫防愈发上心,奚妙也便随他的愿去了。

骤然一笑,开口道:“谷卿来得正好,杨卿正愁这淮栎府令任太矩身后事呢,府令曾就任柳城,想来与谷卿有些交集。”

柳城是边疆重镇,有直通中枢的军事机构,就是由谷息彻负责,所以说他们有交集没有问题。

听到这话,杨渐信瞳孔一缩,坐在他下首的富先善却拿起茶盏,遮掩住了嘴角扬起的笑意——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臣确与淮栎府令曾有交集,任府令为人机敏,治政活泛,臣对他算是印象深刻。”

谷息彻就差把“任太矩是个投机取巧之人”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

其余几人不约而同地举起茶盏,似乎都有些口渴。

东西送到奚妙面前了,自然是要物超所值才好,于是她追问道:“怎么说?谷卿不如细细说来……”

可他还没说两句,杨渐信便开口截下了话头,把暗含讥讽的形容通通修饰成了此人本事能力极大,只是可惜了在壮年就意外身亡,使得朝廷失去一肱骨之臣。

肱骨,人的大臂。

奚妙并不觉得这个为了钱财便随便让不明商队自由出入所辖之地、出事了只想着如何欺上瞒下的人,会是什么肱骨之臣。

面子还是要给的,奚妙只能这样安抚自己,她只能假意惊讶地感慨着:“竟有如此人才陨落,实是吾朝不幸也。”

然后……然后几位大臣齐声安慰她,天下英杰都是朝廷的,失去一个是不幸,但还有更多的可供选择……

确实,虽然这里的识字率惊人的低,但读书人中没有官职的、或者是等待授官的还是有一个庞大的数目。

哪怕大兴已经有冗官冗兵的迹象,但依旧有大量求职的饱学之士来往兴京,只为求得哪位明公的青眼,从此踏上登峰造极之路。

奚恒此时在一旁凑热闹,低声与奚妙咬耳朵道:“阿姊,既然如此,何不在他们中再开选拔,一府之令,想来许多……”

不不不,这理论和实践中间有太多路了,一个不小心,选去的所谓官员就会被底下那群低阶官吏摆弄,中央拨去的东西,落到谁的口袋里,更别想知道了。

再说,府令品阶不低,和之前选出的使臣不一样,这一定会招惹来极大的震动……

趁着他们开始商议要给任太矩追封个什么东西时——这自然引起了章元费的不满,因为杨渐信认为这是在为朝廷招揽更多的能臣文吏,而章元费认为既然如此,在剿匪中牺牲的将官也应有相等待遇。

奚妙将自己认为的和奚恒解释了两句,还没解释完,突然发现自己走进误区了。

向外的选拔会遭致强烈的反弹,那向内的呢?

淮栎是什么情况,奚妙早便弄清,那不是个好去处——对于大部分官员来说,那里农商业不发达,宗族势力又猖狂,做不出政绩,还容易惹祸。

可再难的地方,放给六七品的、刚刚进入官场的普通小官,也是饥饿之人闻见的浓郁肉汤。

恰好,这些人定和朝中重臣们八竿子打不着。

程豫当年就是从各种清苦的地方一步步起来的,他当年能够脱颖而出,如今奚妙亲自下场撕开一条口子,就不信没有更多的人出头。

想通后,奚妙激动地一拽身侧的东西,却没发现自己拽着的,是奚恒塌在一旁的宽袖,这一下,硬生生把奚恒从龙椅上拽了下来。

争吵着的几人俱是一默,其中那位黑脸人,抖了抖袍袖,往前行了一大步。

奚妙奚恒一齐往后缩,面上装出极乖巧的假笑。

——求求了,她他真不是故意行为不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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