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入局(第1页)
这几日,相较此前浓情弥笃,两人便如这江南七月天,时风时雨,时暑时寒,可谓煎熬。
两人间原本便是殷晴话多些,这厢她因前日被点了哑穴,再是解了也赌着气不开口了,干瞪眼不讲话,燕归更是在屋中布下毒蛊后早出晚归,便是两人一道吃饭,空气里也胶着着沉默。
二日午时,殷晴思来想去,忆起那位如璧公子,犹豫多时,她招来小二,冲着胆战心惊的小二报了“如璧”两字。
小二神色一凛,只差跪下来叫她姑奶奶:“姑娘这是……要走?”
殷晴叹息,非她想一走了之,可昨夜燕归回屋,衣袖沾着水,显然是洗过,也难掩半身血气,想来也是与昆仑中人周旋所置,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令那些人寻不到她,偏偏独自与众人抗衡。
殷晴不愿他这般下去,倒不若她先回去昆仑,双双冷静些时候,待她禀明师尊,征得同意后,再下山相见也不迟。
殷晴这样思量着,却是不知,燕归几次叁番出门,皆是循着当年妙手娘子所留素心方,去寻寒毒破解之法。
只是寒气入体若是这么容易堪破,那开阳剑尊与殷彧,也不至于勒令殷晴不许下山。
素心方首页有云——“恶寒之症,治在风府,调其阴阳。阴阳者,天地之道也
,万物之纲纪
,
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治病必求于本。阴静阳躁,阳生阴长,阳杀阴藏。阳化气,阴成形。寒极生热,?热极生寒。寒气生浊,热气生清。若阴阳反作,病之逆从也。审其阴阳,以别柔刚,对症下药方可解。”
燕归不擅医,他琢磨一番,难解其意,又逐字往下翻阅:“深山有擅蛊者,其有断鹤续凫,移花接木之术,以血换血,以气养气,则枯木逢春,泽润乾坤。”
燕归沉吟许久,还是去寻了夜止,他还是一身狐毛大氅,临窗而坐,一面摇扇赏荷,一面对弈听风,好不快活。
“燕少主来得巧。”是风过了屋檐铜铃,泠泠起了道含笑的声。
虽在与他说话,夜止却不抬头看他一眼,只紧紧盯着棋局:“不知可有兴趣陪我破一个残局?”
燕归不擅弈,囫囵扫上一眼,只晓得是个困局,他正欲摇头拒绝。
夜止笑容淡淡,说是迟那是快,扇子一拢,重重叩在棋篓处,棋子受击,哗啦啦飞溅而起,他手腕一转,指腹夹着一枚凌于半空的黑玉棋子,刹那间向燕归掷去。
夜止内力深不见底,黑子来势汹汹,直逼面门,燕归无他法,只得接子应战。
见少年接了一子,夜止才展扇一笑,作个手势:“——请。”
燕归心有不快,没甚好气:“山野里出来的人,可比不得风雅名士,从来都下不好一局棋,要是扫了夜楼主雅兴,可别怪我。”
“无妨。”夜止道:“你入局即可。”
燕归皱眉,只觉他话中有话:“夜楼主何意?”
“无意,无意。”夜止落下一子。
小亭泓峥萧瑟,凉风习习,只闻落子之声。
夜止见燕归下得心不在焉:“燕少主似乎对我这局棋不感兴趣。”
“是又怎么了?”燕归紧捏手中棋子,他已忍得极为不耐。
“不过少主可知,若天下为棋局,世人为棋子。燕少主兴趣与否都与之无关,有些事,只要你入了局便再难脱身。”
燕归拍笛而起:“少给我拐弯抹角净扯没用的,我懒得听,有话直说。”
“真令人心寒。”夜止摇头叹息:“我可是在好言劝告少主,莫要执迷不悟。自太华殒没,昆仑派乃当世第一剑道宗门,不过避世多年,便让人暂忘它锋芒几何?蛊门本就式微,少主审时度势,见机行事,若能顺流而上,方为妙计。”
“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去淌一躺浑水?平白惹来一身祸。”
听他话中告诫之意与殷晴相干,少年凶狠地抬头,宛如护食之狼,拧着眉,满眼冷戾:“我的事,与你无干!夜楼主还是少管闲事,拿钱办事就好。关于素心方,何解?”
夜止不强求,落子道:“既如此,待下完这局。”
夜止博闻广识,从前游历药谷,得了药老指点,对医术略通一二,他阅过数页,向燕归道来:“阴阳之法,非玄素之方无解。且须五气朝元,炽阳之体,以清阳逐浊阴,化寒散浊。”
何谓玄素之方,燕归原是一窍不通,但拜那春宫图所赐,也明了此为男女交合,阴阳融汇的别称。
消解寒气,竟须要以此为媒介?可他的内功……
燕归眉心一蹙,隐约有不详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