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页)
千山镇的酒肆里热闹非凡,谈论此事的人不在少数。
虽然他们的功夫连刀圣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但不妨碍他们比刀圣更自信,烈酒壮胆,仗着当事人不在场,哪怕只会点花拳绣腿的人,也敢扬言要“给萧随星点颜色瞧瞧”。
听了这话,一旁的酒桌上,突然传来一声笑。
这声笑短促又活泼,是个少女的声音,音色更是动人得不得了,有如雾冷笙箫,风轻环佩。
大放厥词之人是一名镖师,长年走南闯北,又有功夫在身,在千山镇这一块颇有些名气,人人都要敬让他三分。
突然被人嘲笑,他本是要发怒的,可听了这声动人至极的笑,心里的怒气却不知怎的消散得一干二净,甚至还生出了些许酥麻之感。
他循声望去,发现笑声的主人是位姑娘,她身着一袭白裙,戴着能遮住头脸的白色帷幔,看不清她的面容。
她只是放松而平常地坐在桌子旁,可身段看起来却极其纤弱窈窕、风流袅娜,仿佛名家笔下被精心勾勒出的线条,让人迫不及待地想掀开她的帷幔,一睹芳容。
酒肆中人来人往,俊男美女不在少数,可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却偏偏是这个连容貌都未曾显露的神秘少女。
这少女衣着不凡,出手便是一枚金锭子,显然身家不菲,可她却只点了几碟四季果子和一碗杏仁茶,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其余的但凡沾点荤腥的菜更是看都没看一眼。
一看她这副做派,原本已经蠢蠢欲动的人群顿时有点摸不清这个少女的背景来历,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喝完了杏仁茶,像朵白云似的飘出了酒肆。
有人再也克制不住好色的本能,立时追了出去,可一出酒肆便傻了眼——明明那位少女刚才离开不久,不该走得太远,可放眼望去,整条街上哪里还有她的身影呢?
*
已值亥时,天色昏暗。
乌云遮住了月亮,夜空中只零碎散落着几点星子,弥山亘野的花草在夜风中簌簌作响。
山间小路上,一名少年正孤身一人行走在其中,夜色下,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寂寥。
少年穿着一袭黑衣,用料并不如何名贵,就是最普通的那种黑衣,身上没有任何名贵的玉器金饰,甚至也看不出他的武器在哪儿,整个人素得简直就像是一个路人甲,只有束发用的金缮玉冠能稍稍彰显一下他魔教少主的身份。
距离那场惨案过去不久,江湖中人绝对不会想到,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罪魁祸首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个荒凉偏僻的山野间。
而且他看起来还如此虚弱,全然没有此前以一敌百睥睨天下的气势。
可奇怪的是,他身上明明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他已经习惯了。
没人知道,武功高绝如他,其实也有一个致命弱点。
他身中数种剧毒,这些毒是他幼时就被种下的,每隔一段时间毒素就会发作,如果在这时强行运转真气,会促进毒素的扩散。
而前几日的那场杀戮不巧正碰上他毒素发作之时,他不顾毒发强行迎敌,毫无疑问加剧了毒素的蔓延,让他本就不多的寿命更加雪上加霜。
但他觉得无所谓。
对他来说,要做的事就必须要做,做成之后死不死无所谓。
可他现在还不能死,因为这件“必须要做的事”他只完成了一半。
这也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毒性一旦发作,除了等它自行平息外别无他法,在这期间他很可能会陷入昏迷,所以他打算找个相对安全的落脚地修养几天,对现在的他来说,荒凉的山野说不定比诡谲的江湖更安全。
刚想到这里,黑衣少年就听见前方的树丛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抬起头,因为天色昏暗,只能隐约看见有什么东西正贴着枯枝野草极速朝她游动而去,三角形的头部、浅褐色的花纹,还在吐着信子。
是蛇。
并且是剧毒的“五步蛇”。
看见毒蛇逼近,少年脸上毫无波澜,他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下一秒,原本柔软的树叶就像一片薄薄的小刀,快准狠地钉入了蛇的七寸之中,直接把蛇切成了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