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见面(第1页)
此战虽然胜利了,但士气还是很低落,伤亡太惨重。出征时有两万人马,死者五千,伤者不计其数。大过年的,那么多弟兄连一口热乎的饭菜都没吃上就丧了性命。即使赢了,也没人能笑得出来。回营的路上,姜逸轩试图和周厉说话,但周厉并未搭理他,他大概还在气头上。也不怪他气性大,在战场上对敌人手软是大忌,何况战事如此惨烈,换了谁带的兵如此不争气,都会被气得暴跳如雷。没将他就地正法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包容了。姜逸轩也知道自己第一次上战场,表现得不尽人意。原本他还想和周厉说说话,但看对方无视自己,便渐渐沉默下来。他坐在马上,呼吸有些颤抖。与北燕人厮杀时没觉得怎么样,现在停下来了,他反而觉得胸腔闷痛,似乎是随着呼吸扯着刺痛,一直想咳,但一咳就痛的喘不上气。起先他还能够挺直腰板,渐渐的,他慢慢弓下腰去,最后几乎趴在马背上。旁人注意到他的异样,但大家都还沉浸在失去战友的悲痛中,只当他累了,并未多想。他忍着胸口的刺痛,终于挨到了营地,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程钰。他长高了许多,身姿挺拔,一身淡蓝色长袍,披着白色的狐裘,还是那么清冷孤傲的模样。程钰自然也看到了姜逸轩,他只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向程尧问候:“父亲,您没事吧?”“无事。”程尧倒是没有多意外,好像原本就知道儿子要来。半年没见,现在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姜逸轩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血污,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此番战事辛苦,程尧体恤士兵,交代周厉,让大家伙好好休息一天。周厉将命令分发下去,对着低头的姜逸轩说:“你随我来。”姜逸轩看了一眼程钰,发现对方也在看他,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撞到一起。程钰打量了他的一身血污,抿着唇,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然姜逸轩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难堪,他本以为再次和程钰相见,他会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谁曾想却这么狼狈。他朝那清俊的少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连忙跟上周厉的脚步。“父亲,他……”“无事,走吧。”程尧叹了口气,对敌人心慈手软那是自寻死路,姜逸轩必须克服自己的内心,没人帮得了他。纵使姜逸轩是御史大夫之子,犯了错也是一视同仁。南蜀军纪严明,阵前拒不出手,理应杖责之后流放到更为艰苦的地方,但好在他后来也杀了不少敌人,将功补过,最后周厉下令杖责二十大板。厚重的板子一下又一下地拍打下来,姜逸轩只觉得骨头都要碎了。他痛得几乎晕厥,身上痛,胸口也痛,但他最终咬牙挺了下来。结束之后,他试了三次,才撑着身子颤巍巍地站起来,咳出了一大滩血。他眼前一阵眩晕,堪堪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弯着腰试着缓过那阵眩晕感。周厉在一旁冷眼旁观,旁人虽不忍,却不敢在周厉的眼皮子底下对他伸以援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无力地滑倒下去。“姜逸轩!”在最后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了有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喊着他。程钰抱着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姜逸轩,冷冷地看着居高临下的周厉:“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周厉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少年,平淡地回答:“他触犯了军纪,当依法处决。”“你就是周厉?”“程公子认得我?”程钰抿着唇,脸色阴沉,他没再跟周厉呛声,将昏迷中的姜逸轩抱起来,回了营帐。到了营帐,他将人轻轻地放在榻上,吩咐道:“去请林大夫!”程尧的军营他并不是第一次来,甚至可以说他是在这里长大的。他娘生下他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在他六岁之时便病逝了,程尧是个武痴,也没在纳妾,小时候他基本上是跟着程尧东奔西跑。所以军营里的老兵大多都认识他,而林大夫则是这军营里的军医。“咳……咳……”榻上的人微弱地咳起来,程钰忙上前查看,发现他竟又咳了一口血。他连忙坐在榻边,将人扶起来靠在他的怀里,以免他咳血呛到。又拿出干净柔软的手绢,轻轻地擦拭他嘴角的血迹。杖责击打的是臀部,他为何会一直咳血?难道还受了内伤?他低头看着怀里遍体鳞伤的姜逸轩,心里五味杂陈。适才初见时他便感觉到姜逸轩有些虚弱,还未来得及关心他是否安好,他就被周厉叫走了,还受了杖责之刑。他可是姜逸轩,御史大夫姜云之子,京城里最娇贵的小公子!他那么怕疼,之前被他推摔了个屁股墩儿都要赖着擦药,而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哼都不哼一声……他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看到姜逸轩狼狈地吐血,强撑着站立而旁人却无动于衷的冷眼旁观时,他心里有气,还有闷闷的痛。程钰正准备将他放在床上时,他又咳了一口血,他心里不免着急起来,正欲再叫人去催,林大夫终于来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林大夫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也算是看着程钰长大的,见到程钰,先高兴地行了个礼:“小公子。”程钰没闲心理会这些礼节,他有点着急道:林大夫,您快看看他,他一直在咳血。”林大夫看向他怀里浑身血污的姜逸轩,有些不解:“这位是?”“他是我的朋友。”“既如此,小公子,您先把他放平躺下来。”“他臀部有伤,不能平躺。”“那您便扶着他也行。”林大夫凝神为姜逸轩把着脉,神色越来越严肃,他又探了探姜逸轩的呼吸,神情凝重起来。“他怎么样?”程钰急切地问。“脉搏微弱,气息不稳,又咳血,多半是肺有损伤。”“肺损伤?因为天气太冷了吗?”“天气冷不是主要原因,他的肺有撕裂的迹象。”“肺撕裂?”程钰瞪大眼睛,好端端的怎么会肺撕裂?虽然打仗时不排除有肺撕裂的可能,但如若是对战时受的伤,为何竟无一人察觉?还是说察觉了也不在乎,甚至还要对他行刑?一连串的问题涌上心头,他脸色有些阴沉,“那该如何治疗?”“我需要给他施银针,再煎几副药服下,好生休养一个月,应该就无大碍了,但切不可劳累。”程钰点点头:“行,您施针吧。”当晚程钰便找到程尧,向他说明了情况。:()爱恨两难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