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第2页)
一开始,梅满可能认为自己应当肩负起姐姐的责任,在魏芷面前总是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教导魏芷如何才能少挨一些打,但她的办法,无非就是无条件的顺从,来祈求大人的一时怜悯和放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越来越熟悉。梅满也开始吐露一些自己的迷茫和难过。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妈妈很爱我,但我一点都不开心,相反,我经常感到很痛苦。她从来没有缺过我的生活费,我想要什么她基本上都会满足我。但我不能有一点违背她的地方,否则就是不知好歹。小瓜子,我真的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吗?”
“妈妈说她爱我,妈妈的朋友们也说她爱我,邻居和老师也说妈妈很不容易,为我付出了一辈子。每次我想要表达自己的内心,他们都会说我还不懂事,无法理解妈妈的爱。小的时候,我以为是她们在偏帮母亲,但后来进了社会,其他人也这么说,每次当我感到无法呼吸,他们就会说,‘妈妈是因为爱我才会这样的’,我不知道我的感受为何和他们不一样,但我知道一定是我错了,妈妈一定很爱我,是我不知好歹。”
梅满陪伴了魏芷,让她有了重新开始生活的希望,魏芷也在陪伴梅满,让她尝试背离母亲的控制。
瞒着翁秀越,梅满在大学开始了第一次也是最后的恋爱。
交往初期,她很幸福,总是对魏芷说,“像是找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一样”。
“他风趣、体贴、即便我什么都不说,也知道我在想什么。”
然而,梅满和她见面的时间,随着她与季琪琨的交往而渐渐减少。魏芷还曾取笑她重色轻友,直到发现她在线上聊天中的字数也越来越少,语气越来越低沉。
魏芷几乎约不到她了。
直到有一天,她得知那个人对她动了手,魏芷十分气愤地要求梅满立即与男方分手,却得知梅满在男方的哄骗下拍摄了不雅视频,她不敢分手。
那一整个晚上,魏芷都在网上搜索相关案例,为她想办法。
她鼓励梅满及时止损,如果季琪琨敢泄露视频就报警抓他。在将近一个月的劝说之下,梅满渐渐被她说动,决定对季琪琨提出分手。
但分手只持续了一天,就被季琪琨以吞药自杀要挟,梅满再次回到了季琪琨的身边。而魏芷的联系方式也被季琪琨命令梅满彻底删掉。
看着消失在联系人列表的梅满,那个时候,魏芷就知道,梅满和她的母亲一样,或许永远也走不出那个名为爱的囚笼。
在彻底失联前的最后一次聊天里,梅满罕见地对她打了一长篇话:
“最近,失眠成了我的常态。在漫漫长夜中,我思考时间,思考宇宙,思考我自己。渐渐地,我仿佛不再是我,我的喜怒哀乐,更像是在观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表演。我不再感到痛苦,所以才有机会把自己的人生看得更清楚。如果说季琪琨是打着爱的旗号在伤害我,那么第一个以爱之名想要掌控我的人,难道不是我的妈妈吗?那一瞬间,我忽然醍醐灌顶,原来,爱就是伤害啊。”
“既然爱总会伤人,那么被谁所伤,又有什么区别呢?我渴望逃脱,却无法自拔。但我相信,小瓜子终将破土而出,成为一朵灿烂的向日葵。因为在黑暗中,只要有一线光亮,它便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太阳的方向奋力生长。真希望我也能拥有你那样的勇气。”
公交车缓缓驶过城市的脉络,窗外的街景如一幅幅褪色的画卷在眼前倒退。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夕阳的余晖,像是无数面破碎的镜子,映照出一个个虚幻的影子。街灯渐次亮起,黄昏的光晕在夜幕中扩散,魏芷湿透的面庞像是一朵沾满露珠的白芷。
六个月后,沸沸扬扬的案子在江都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
魏芷和张开阳站在人满为患的旁听席中,在她身旁,是被两名随行人员夹在中间的翁秀越。她暴瘦了四十多斤,黑发整整齐齐地盘在脑后,脸上画着干练的淡妆,定定地注视着台上正在宣判的女法官。
肃穆的声音响彻在鸦雀无声的空间中。
前方的被告席上,季琪琨低眉敛目,强装镇定,但难以掩饰身体的僵硬。
“本庭现在宣布对被告人季琪琨的一审判决。”
“经审理查明,被告人季琪琨的行为构成虐待罪、故意伤害罪、故意杀人罪,严重破坏了社会秩序和公民的人身安全。被告人在犯罪过程中表现出极大的残忍和冷酷,对受害人及家属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且毫无悔改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