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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劫后(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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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令仪一阵胆寒,不自觉地想到席嗣源退老还乡的文书迟迟不发,垂垂老矣的当朝太保,临了竟也是当权者的一枚棋子。

她轻声问道,“席公往后,有何打算?”

席嗣源笑得坦荡,眼中尽是如释重负,“一个致仕的当朝太保,让出了一品公的位置,献出了党羽名册,只求能安享晚年,陛下会应允的。”

元令仪不禁心中凄凉。

席嗣源的独子,席敬思自裴静之杖毙后,火速提拔为辽东总兵。先前元令仪一直觉得是因为他参与了黑水道之战,才得了天大的好处,可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席嗣源致仕的奏本与席敬思提拔前后相差不过本月。

父亲让出高位,独子晋升二品大员,掌二十万大军。才华不出众,谋略不出奇的席敬思能攀上总兵之位,属实是沾了亲爹的荣光。

“只是您若定居苏州养老,家父定会惦念您。”元令仪轻声说道,“您大可不必如此避险,阆京英国公府尚有您的一席之地。”

“老夫当真是喜爱你们几个小辈。”席嗣源笑得慈爱,眼中却是浓浓寂寥,“只是老夫远离阆京,不是避险,而是避祸。”

元令仪心中一惊,细想之下便瞬时明了。

席嗣源疆场峥嵘一生,部下之众任边军要职者甚多,若是振臂一呼,自当是一呼百应。

“君君将来,可以时常来看望您。”元令仪声音柔柔细雨润物,眸中的不舍与愧疚交织成网,终是网住了世间伶仃鬼。

“不了,不了。”席嗣源轻轻摆了手,“你需得考虑璟璟的处境,你们与我远一分,龙血军便安生一分。”

元令仪泪意上涌,红了眼眶。

青山着雨衫,朦胧尤妩媚。

元令仪回到驿馆时,只见廊下高照长身玉立,修长的手指接过绵绵的细雨,好似风流倜傥的仙人。

“本就怕冷,怎么连个披风都没有,就在廊下赏雨?”元令仪微蹙着眉,眼中尽是担忧,她缓缓拉起高照的手,“手竟这般凉?”

“不过是无聊,在这里等你罢了。”高照淡然一笑,眼中却是藏不住的信息,“席公可有埋怨?”

“当然没有。”元令仪只要一想到席嗣源孤老的模样,心便一抽一抽地疼,“当初我竟还误会,是他老人家算计了龙血军,害了兄长性命,对他刻薄,现在真是悔不当初。”

高照任由元令仪为他暖手,面上的暖意竟似驱走了梅雨湿意,“席公是你父亲的老师,当年两人北境同生共死,不是父子生死父子,不可能对你兄长下手。”

“只是我在挹娄生死一线,被吓破了胆。”她脑中不自觉地回想起,黑水道时元令微自参天巨树下坠落下来,猛然心悸险些晕倒,“我竟以为他也是黑心肠的人,为了权势地位,六亲不认。”

高照眼神悄然变冷,漆黑的眼眸盯着元令仪的头顶,不断的暖意汩汩流入他的心中,却仍是化不开他尘封已久心,“熙熙,这世上六亲不认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来过的。”

他看向阆京方向,浓黑的眉毛拧成一个小峰,“你既已选择这条路,就要狠下心肠,否则,你我必然粉身碎骨。”

元令仪轻轻地靠在他的怀中,水汽卷袭着漫漫青草香盈盈入鼻,“我自当铁石心肠向仇敌。”

元令微远远见着两人,笑得腼腆乖巧,转头轻声对韩颂说道,“天造地设!”

韩颂一只手捂住元令微的眼睛,环着她快步离开,“非礼勿视。”

“夫人醒了,她有事要找长姐。”元令微胡乱扒开韩颂的手,“看夫人的样子,很是着急。”

韩颂倒是不再阻拦,眼见她一步三跳地奔向元令仪,心中甚是感激苏州府的衙役,手下的棍棒功夫留了情面。

长遥夫人自发病以来,便一直在北苑修养,满园的木棉花遮天蔽日,清雅清净,最适合静息凝神。

“我听君君说了前几日的事。”长遥夫人一脸的疲惫,英气的眉低垂着,眼尾耷拉的细纹好似一个专吃人精气的妖怪,吸走了她的英姿飒爽,吸走了她的挺拔坚毅,就剩下一副皮囊,“王玙不是好惹的,他铺的局没有吞了你,必然还有后手,你现在如何打算?”

“我明白,他费了诸多力气公堂对峙,目标绝不会是麟儿一个毛头小子,剑锋所指,自是东宫。”元令仪脸色散了红润,些许惨白,“这局,我们在明他在暗,接下来也只能是见招拆招了。”

“谁说我明他暗。”长遥夫人一阵咳嗽,冷汗凝珠伏在她秀挺的鼻梁上,“既然段鸿献已经在堂上说了贺章的名字,我们就要卸了他这条臂膀。”

元令仪吃了一惊,一脸的骇然,“贺章可是二品大员,统管全国的漕运,实权地位不输王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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