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庙流言(第2页)
他本来也肤白,那红潮从他的脖子处爬到他的耳根,随后,他便觉得自己的耳根尖尖上在发烫。
幸好,长乐魂不守舍很久了,不知道他在联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所以他也没挨骂。
长乐其实想说,她本来打算找个地方自己呆着,她晚上历来是睡不着的,也不必用这绳床,想来这湖边应有些凉风飞虫,这根云纱帘帐,他自己留着用便好。
但她方才与师叔套完了话,此时实在是,不想动,不想挣扎,不想说多的话了。
她想去哪里,闭一闭眼睛。
于是她往这纱帐绳床间走去。
接着,锦锦从她袖中钻了出来,跳到这软褥之上。
“啊,小貂儿也来了!”
从药王谷出来到鹤州义诊,这些时日,锦锦时常被关起来,很少见外人,但贺兰澈却是它的“老熟人”。
“还记得我吗,小貂儿?”
锦锦警觉的瞧了他一眼,那又短又圆的小鼻头动了一下,便试探性的往他那边靠一靠。
长乐便不得不重视起来,她尽量拉着锦锦的尾巴,防止它突然凶性大发,给贺兰澈一爪——到时候要取血救他就很麻烦。
但锦锦没有,似乎在它确认眼前这个蓝色皮肤的无毛直立怪,就是以前那个在药王谷,经常尾随、观察自己主人,又什么都不做还送果子的“老熟人”后,它就彻底放心了。
锦锦用头蹭蹭贺兰澈,想钻到他身上去。
长乐放任了,她觉得这样也好。
轻轻纵身,她独自跃上绳床,云纱帘幔一放下,她胸腔起伏,深深的呼了口气,又一截一截的将气吐出来。
师叔方才说——
“无相陵的灭门惨案,江湖上众说纷纭,什么版本都有。我倒是听过不少,只觉得并非表相那么简单,他们家那怪老头虽说是乖僻刁钻、刚愎自用、助纣为虐、倔驴顽犟吧,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无非就是帮灵蛇虫谷培育一些奇枝艳种,淬一些毒草毒液高价卖给绝命斋。对我那老药王师父是十分公平客气的,药王谷定的药材,也算培育得尤其尽心竭力。”
“我去过他们后山那什么园的,啧,少说有二十亩地,专为药王谷留着,土壤又肥沃,那死老头一天要去逛三回,这般尽心,自是没得说。”
那是沁园,后来被爹爹拿来养貘了……
“你应该听过好几种版本,有一种说法,是他家老头曾经在斤两上讹了哪一家定的药材,导致耽误了人家家里的大事,刻意寻衅报复——”
长乐确实听过,觉得滑稽,思量过后,她才添言:“无相陵被灭门时,早已不种草药,若要记恨报复,何必等了十多年。”
“我也这么想。还有种说法,便是那无相陵的继承人,那姓白的小毛头,娶了一位大美人,那大美人曾是某位大官的宠妾,便因此得罪了那大官。大官身为幕后黑手,借刀杀人,暗中请了刺客去料理他家。”
这个版本,曾令长乐十分恼怒,奈何是流传最广的。
“还有和这类似的说法,说那宠妾是怀着大官的孩子嫁给无相陵,生下的女儿长得颇似那大官人,由此那大官前去讨要,那姓白的又精神有问题,一气之下,自行点毁山门,烧了全家,同归于尽。”
这个版本,也把长乐气炸肺过。
可是她家在场的人全死了,除了她,一个幸存的、在现场的人,都没有。
她家那鸟语莺飞之地,被屠成一片血海,如今只剩断壁残垣还驻在那无人深山,引得一些大胆的无聊之辈前去探索。
说是连尸体都还横陈院中,无人收拾,断肢血汩如统人间炼狱,夜半还有冤魂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