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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5章 朕的钱(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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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5章朕的钱!

马车碾过伊林卡大街,铸铁车辕上的冰棱正往下滴落血珠般的融雪。

亚瑟的嘴里叼着雪茄,手上止不住地翻弄着昨天秘书帮他整理好的《小俄罗斯史》摘要。

是的,没错,虽然这位英国爵爷曾在教育大臣的面前把这本书吹上了天,但实际上他只看了这本书的序言和第一卷。

不过这并不是说果戈里的《小俄罗斯史》写的不好,而是亚瑟被高加索的事情绊住了脚。

由于狡猾的戴维·厄克特爵士偏要与英国使馆玩捉迷藏,这才迫使亚瑟迟迟无法翻过《小俄罗斯史》这座六卷本的乌拉尔山。

“您这是看什么呢?”坐在亚瑟对面的丹特斯男爵拍打着手套:“怕沙皇陛下给您出难题?临时再复习复习?放心吧,陛下不是那么喜欢刁难人的性格,再说了,他今天只是心情烦闷,想要找您聊聊天罢了。您一个英国人,不了解俄国的历史其实也没什么,尤其是这还是许多俄国人都未必熟悉的《小俄罗斯史》。”

亚瑟望着面前这位沙皇近侍,合上了书本,转而拿他的身份打趣道:“如果是别人对我说这话,我或许不相信,但是既然这话是您说的,那我可就当真了。不过我到现在还是没想明白,您一个法国人,究竟为什么会跑来俄国,向沙皇宣誓效忠。”

“这还用问吗?”丹特斯男爵从亚瑟递来的雪茄盒里取出一根:“就是单纯不想替路易·菲利普的新政府卖命呗。”

亚瑟笑了一声:“好吧,在法国不想替奥尔良派卖命的人不在少数,不过我还是想不通一个阿尔萨斯人怎么就能成为朱安党人呢?这就好比一个旺代人说自己支持共和政府。两者看起来都太怪异了。”

“呵!”

丹特斯男爵不客气的评价道:“您想必是看了不少‘侏儒’梯也尔之流写的歪书,所以光记得《马赛曲》创作于阿尔萨斯的斯特拉斯堡,克勒曼和克莱贝尔等等大革命中的知名将领是阿尔萨斯人。但是您不知道的是——也有不少阿尔萨斯人反对雅各宾派,支持正统的波旁王室。在大革命爆后,有数万阿尔萨斯人向东逃往德意志和奥地利。之后虚伪的共和政府准许这些人回到家乡后,他们却现自己的土地或家园已经被没收了。而自从国民议会取缔了宗教后,许多阿尔萨斯人为了洗礼和结婚,不得不跑到瑞士的修道院‘朝圣’。这些倒行逆施的事情干的多了,有阿尔萨斯人成为朱安党人又有什么奇怪的?”

亚瑟闻言还是颇为惋惜道:“可是现在执政的也不是共和派呀,我记得您是圣西尔军校毕业的,您留在法国说不准同样会有个好前途。”

丹特斯男爵闻言轻轻摇头,他的金随着寒风微微颤动:“在法兰西,永远不要心存侥幸。再说了,我已经向代表波旁王朝的查理十世宣誓效忠了,本着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出于一名骑士的操守与贵族的尊严,我不可能接受一个篡位者成为法兰西之主。”

亚瑟开口问道:“那您现在还保留了法国籍吗?”

“保留了。”丹特斯男爵嘬了口烟,他透过灰蒙蒙的玻璃欣赏着窗外的风景:“七月王朝政府准许了我在保留国籍的情况下在国外服役。”

“如果有机会的话,您会回到法兰西吗?”

丹特斯男爵打趣道:“假如今天有人告诉我路易·菲利普和他那个注定短命的王朝一命呜呼了,那我今天就收拾行囊回巴黎。”

“难道不是回荷兰吗?”亚瑟朝着丹特斯男爵眨了眨眼。

他们俩在彼得堡的时候就处的不错,亚瑟的‘梯也尔私房故事’总能把这位法兰西的年轻贵族逗得哈哈大笑。

亚瑟开玩笑道:“得了,别瞒着我了,老兄!我都听说了,我原以为大伙儿都称呼你为丹特斯男爵是因为你在法国有男爵爵位,但没想到,你的男爵头衔是来自于荷兰的宫廷全权代表范·赫克伦·托特·恩赫伊曾男爵。”

“你老兄的消息倒还挺灵通。”

丹特斯男爵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恩赫伊曾男爵向来待我不错,不过当我第一次听到他打算指定我为继承人的时候,还是挺惊讶的。我向上帝誓,我从没有觊觎过他的财产和爵位,但是我和他确实很聊得来。我是个只身来到彼得堡的俄国年轻人,他是个孑然一身的荷兰老头,但是我们有着相同的爱好,总是能找到共同话题,不管是打猎、军事、历史还是对纹章学的研究。我一直把他当做值得尊敬的老前辈看待,但我真的没想到他打算把我过继到他的膝下。”

亚瑟半真半假的羡慕道:“唉,天上掉馅儿饼,结果唯独砸在你小子头上了。我听说恩赫伊曾男爵去年底的时候,专程带着你去了阿尔萨斯,当面和你父亲谈过了。所以,这事情是彻底敲定了?”

“算是吧。”丹特斯男爵开口道:“不过现在叫我男爵其实并不严谨,因为理论上我还没有继承这个爵位呢。”

“管他的呢,反正大伙儿都这么叫,我也这么叫算了。”

亚瑟望着英俊挺拔的丹特斯,顺势调侃道:“不过也不怪恩赫伊曾男爵能够相中你做他的继承人,血统高贵、仪表威严、博闻强识、出口成章,这确实很符合一个老贵族对下一代的期待。”

二人正在聊天打趣,忽然,亚瑟透过灰蒙蒙的车窗玻璃,瞥见克里姆林宫红墙外的广场上,上百名身披貂皮斗篷的官员像被冻住的乌鸦群,在零下二十度的寒风里瑟瑟抖。

“这些可怜虫从拂晓站到现在。”车夫甩着缰绳转过街角,丹特斯抬起镶银手杖指向黑压压人群中双膝下跪的那名官员道:“沙皇陛下的马车昨夜进城的时候碾碎了三块铺路石,你瞧,咱们的工务局长先生简直吓破胆了。”

宫门前的双头鹰雕像下,某位蓄着鞑靼式八字胡的官员不知道是体力不支还是因为天气寒冷突然瘫倒在地。

两个戴熊皮帽的近卫军立刻从阴影中闪出,将昏厥者拖向宫墙根临时搭建的小棚子里。

“他们该庆幸今天没刮风。”丹特斯男爵突然压低声音,话语中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您知道吗?为了清除阿尔巴特街火灾留下的灰烬,齐恩斯基手下的人几乎用铁刷子刮掉了整条街的墙皮。”

“那不是活该吗?”亚瑟忽然想起了前两天他在‘审讯’赫尔岑时,从他那里听说的一则趣闻:“我不知道彼得堡羁押嫌犯是用的什么规矩,但是在莫斯科,他们每天都要找嫌犯收伙食费,一天两张纸卢布,如果交不起这笔钱,还得因此坐牢。”

丹特斯男爵对此见怪不怪:“你说的是政治犯吧?这再正常不过了。谁让他们是所有嫌犯里最有钱的那一类呢?彼得堡基本也是这规矩,毕竟有不少人就指着这笔钱创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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