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1页)
终于,另一头的铁门被打开,狭窄的空间慢慢走出了一个剃了寸头的老汉,他的背微微驼着,双颊削瘦成凹状。老汉坐在来人的跟前,面露疑惑。“你好。”来人拿起壁上的电话,温润地笑着。他用细长的手指托了托金丝镜框,那双狭长的眼透过镜片,清清楚楚地映在了玻璃隔窗上。我的……粉丝?“各位观众晚上好,欢迎收听今天的深夜电台,我是主持人,程嘉。”尾音和晚风撞了个满怀,程嘉熟练地说出开场白,而后笑着看身边的人:“今天我邀请来的嘉宾是歌手,孟时蕴。”一旁的孟时蕴扶了扶耳麦,温声:“大家好,我是孟时蕴。”宋韩跟孙杏站在玻璃隔窗外的控制室里看着,叉着手。深夜电台是个主打城市出租车司机听众的节目,宋韩之所以帮孟时蕴谈了下来,不仅是因为这新上位的程嘉是新晋电台女神,颇有名气,最主要的,是想帮孟时蕴打基层牌。饭圈流量固然重要,但现在孟时蕴最缺的,是真真正正的观众缘。“……当你历经漫长黑暗、终于浮出海面睁开眼睛的刹那,灿烂星空滴落眼眶、无垠波浪拂过面颊,眼泪和家的味道,都是咸的。”“这就是我今天跟大家分享的小故事。”程嘉温润隽秀的嗓音透过大气电波传到千千万万的电台观众耳边,她看着孟时蕴:“不知道时蕴你听完这个故事有什么感想呢?你有过漫长的黑暗时刻吗?”孟时蕴颔首:“有过。”“那段时间,你在想些什么?”程嘉看着写好的手本,不疾不徐地念着。“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将其称之为漫长的黑暗,”孟时蕴对上程嘉的双眼,波光微动,“但,我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碰过钢琴和吉他。”“我知道时蕴你其实也算是个创作型的歌手,那为什么一年不碰乐器呢?”程嘉正了正身子。孟时蕴垂眸,盯着满台的键盘和控制器,将声音压得很低:“那段时间,每个音符于我而言都是沉重、痛苦和折磨,一触碰乐器就四肢僵硬。”孟时蕴笑了笑,眉眼舒展,却隐隐像溺了些甚么,程嘉没有错过,她捕捉到那一抹情绪,开腔:“我能问为什么吗?”孟时蕴挑眉:“还是不要,我怕你的电台会上热搜。”程嘉捂嘴笑,她打着哈哈:“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孟时蕴纤长的手指轻轻敲着屏幕,沉默良久。程嘉见状,正想解围带过,孟时蕴却适时出声:“是折磨,自我折磨。”百般折磨,都在围绕着我述说。程嘉怔了怔:“自我折磨?”她翻了翻台本,看到跟台本上不一样的回答,她没有错乱,只是沉稳地绕了个圈子:“那……你是怎样从这种情绪中走出来的呢?亦或者说,是什么让你重新开始触碰乐器?”高脚凳被踩着转了一转,孟时蕴唇线薄浅,像是被云曾稀释过的月光,她压着眸:“我要感谢我的一位朋友。”程嘉认真地看着孟时蕴,细细聆听。“那时候我在国外,很颓废,将自己关在公寓里根本不见人。后来,我那个朋友受不了了,赶来看我,他身体不好,却用尽力气将我拽起来,带我去了外面。”孟时蕴眸色很深,她在回忆,瞳底展出深邃的光,像是凌晨惊涌的暗河:“他带我在无人的街道高声歌唱,宣泄情绪,带我去看流浪的歌手唱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我们一起放声歌唱,在无人的广场,说实话,我听不懂,可那个音乐还是感染了我。”“那个流浪歌手邀请我,而我在他们的注视下,终于接过了吉他。”“说实话,大冬天还飘着细雪,那个凌晨风真的很冷,”孟时蕴笑,“可能我是被风刮清醒了也不一定。”程嘉笑出声,将台本放到了桌子上:“然后,你就走出来了?”孟时蕴摇头,撩起掉落在两颊的碎发:“哪有这么简单,是因为后来,我那个朋友将我关在房间,给我听了一段音频,很巧,是国外的电台,她说了很多很多,我现在只记得她说的那句……”“bloogthesughter,likeafloweratdawn”纯正的英文发音一字一字地吐出。一旁的程嘉眸光明显一动,只是她还是照顾听众的感受,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于杀戮中盛放,亦如黎明的花朵。”孟时蕴声音很轻。商傲将她关在房间里,给了她一段音频,然后孟时蕴缩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头,静静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