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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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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也是从前的事了。

苏聆兮离开浮玉后,鲸远离了宿主,原本就不是真正的血肉之躯,存活在世上倚仗的是宿主最初给的那团源气。春去秋来,寒暑交织,一年又一年过去,没有新的力量注入,苏聆兮自身本源又在日益枯竭,鲸庞大的身躯变得越来越小。

谁都以为它会在哪一天静静消散在天地间,事实上它死时轰轰烈烈,声势浩大。

苏聆兮离开后,叶逐叙许久许久没有出现在那片海域了。前几年鲸能感知到他有时会悄悄地来,匿在空气中,或者站在岸边高高的芦苇丛中,不知道在看什么,它那会还很天真,像苏聆兮在的时候那样用头拱他掌心,不知死活。

那是一年开春,天气好,云开雾散,惠风和畅,许多蓝鲸都浮在海面喷水。

惊灭剑的剑光是猝不及防间落下的,它从天而降,如燃着焰火的锁链径直破杀而下,将一尾缩水了大半的鲸当胸贯穿。海上乱作一团,惊呼与议论久而不散,认识苏聆兮的看不过去不是没有出面,但都不敢招他。

几天后余临安和几人知道了这件事,跑到他那扇常年禁闭的门口跳脚,问他是不是疯了。

谁也不知道。

苏聆兮的鱼死了,又没完全死。

惊灭剑摧毁了它的身体,也死死钉住了它所剩不多的那点源气。叶逐叙残忍地抽出了它,又给它捏了个躯壳,仍是鲸的模样,然而光洁的肌肤下潜伏着数以万计的剑光,它们死死绞缠着那点属于熟人的东西。

原本在海中游荡的鲸就这样成了剑傀,成为战斗时主宰杀戮的暴君,又极其矛盾的保留了一些原本的天性——由某个人从自身抽离,慢慢培养出的东西。

叶逐叙用自己的血喂养它。

这也造成了,这只剑傀同样矛盾,一边本能畏惧他,一边不得不臣服于他。

剑傀顶出半个脑袋,问他怎么了。

叶逐叙没有回答,他垂着眼蹲下身,从窗台小几的坐榻上捞起一张纸。

他方才面不改色跟门说这两天正在提前准备东西,实际上这就是他这几天所做的唯一一件事,用血蘸着,在纸上写下了一个个人名。

全是这些年同苏聆兮接触过的。全是男子。

叶逐叙偏了偏头,将纸轻飘飘摁在桌面,双掌一合,长指中拉出一道散发着惊心波动的剑光。他将这道剑光凝淬出来,像将柔软的蛛丝或棉线随意悬垂到树枝上一样,放进了剑傀的身体里。

这是可以杀人削骨的剑。

第一道挂上去后,他动作不停,很快拉出第二道,剑修的手指筋骨错落分明,苍白匀称,随意的动作也能做出有条不紊的美感。

叶逐叙常年穿着宽大的衣袍,实则身体清瘦孤拔,只是习惯全身上下乃至脖颈都被衣料包裹不见天日,此刻动作拉大,衣袖滑落,手指,腕骨与一截小臂暴露在烛火下。

他肤色极白,在光晕的烘烤下简直像薄薄的釉片,从高温窑炉里烧出来晾了没多久,甚至可以说略有瑕疵——若是盯着同一片皮肤仔细看,会发现他的双手,从手腕到五指的地方布着细细的裂痕,像被打碎又严密拼凑起来的玉玦。

这是十四年前灵体重创落下的后遗症。

剑修的手是根本,灵体受损,在双手上展现出来的最为明显,难以恢复。

自此美玉有瑕。

杀意随着剑光的叠加浓重得要将空间切割撕裂,这样的压迫让没有血肉之身的剑傀都觉得难以承受,惊灭则直接嗡鸣起来,想要出鞘。

叶逐叙将剑傀从水中捞出来,伤口沾了海水的咸,即刻崩裂,猩红的血液顺着皮肤淌下来,淌得更快更艳,而他眼睑低垂,只略略一甩,情状无谓。

他用手指轻轻摁住剑傀,问它:“嗅到了吗,苏聆兮的气息。”

剑傀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听见这把如冰似玉的声音以一种难以形容的语气接着说:“你和她同出一源,能感受出来吧。这些年,苏聆兮同谁亲近,同谁牵手,同谁交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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