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59章(第1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六王爷听他这话,微微皱起眉,又吁了口气,半晌挤出一丝冷笑道:「你委实没甚么用。从前有些微末功夫,如今就连那点三脚猫本事都涓滴不剩了,只能勉强做条走狗。把鼻子耳朵都尖起来,哪里有风吹草动,你就给我去验看清楚。」看着紫袖反感的模样,像是越瞧越不顺眼,恨恨地道,「也不知你从前那点心思是从何处来的——展画屏是你师父,你要他不顾伦常,被天下人耻笑?你又有甚么?既甚么都没有,他为何要瞧得上你。」说完不管不顾,站起身来竟走了。

紫袖被他突如其来一通抢白噎得气短,干瞪着眼,看着他的背影走下了小丘,再走一段路,被众人迎着远去了。

他脚下驾着云一般,飘飘忽忽地回去,夜里便又做了梦,竟当真梦见了展画屏。在梦里,展画屏尚年少,身前站着小小的自己;下一瞬他转过头去,那处已经没有人了。紫袖心口如被重击,爬起来就往外跑。外间守夜的侍女惊跳起来,紫袖顾不上她,站在门口喘粗气。他想起自己曾做了噩梦,像这样跑去凌云阁,如今凌云阁尚能修葺,展画屏又在哪里?

过去半年多无数个这样的时刻,他都忍住了。今天是因为六王爷吗?一句话刺穿了他的心。「我甚么都没有……」他望着漆黑天幕,不断重复着。马婶子说过的话又在脑中回响:「门不当户不对,怎能得了好?」若说登对,王爷跟展画屏,才真叫相配。因此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也格外扎人。若留在王府,还不知要忍受多少回。

展画屏,我该怎么办?

起风了。花瓣在黑夜里静静飘落,飘过脸颊,落在脚边。紫袖坐在门槛上,再也动不了。

胸口有甚么在一抽一抽,抽得很疼。他蜷缩起来。展画屏是他的师父,那又如何,他知道啊。他喜欢他的全部,想念他的全部。有他的那些时光,将心里填得很满很满,满到能撑着他走到现在,尚能继续向前去;可是一旦发作起来,又很痛很痛,痛得让他不想呼吸,不能动弹。

次日早饭后,紫袖便打听王爷寝殿怎么走。那侍女正为难时,幸好朱印来了,带他径直走到一处小巧院落之外。紫袖看门楣上题着「梅苑」,六王爷正在院里逗弄一头仙鹤。

他刚要走进院去,六王爷头也不抬,低声喝道:「站着。」紫袖便站在院门口,不再向前走了。六王爷又问:「做甚么?」

紫袖便道:「做你门下走狗。」

六王爷似是满意了,侧过脸来瞧着他,微笑道:「还没蠢到家。」紫袖看着他深长的凤目,也笑笑说:「王爷也怪可怜,只能从我这里打听一些我师父的事。把我留下,倒方便得很。」又道,「只是新养的狗,总也要先给块肉罢。」

六王爷哼了一声道:「我总不至于亏待你。说罢,要甚么?」

天光正好,白云悠悠。夏日末尾的清晨,已带了些许凉意。丹顶鹤悠闲走到梅树旁,伸展纤细的脖颈,用尖长的喙去啄低处的叶子。

紫袖扬声道:「我要练武。」

——第一卷完——

--------------------

哇第一卷结束了。

紫袖要更新了(涂指甲)

明天就更。

#第二卷

第45章乌飞兔走(1)

热汗如雨,一滴滴落在胸前肌肉之上,又像极细的小蛇,蜿蜒游入肌沟壑之中。紫袖咬紧牙关,促声问道:「好了没有?能不能快些……」朱印温声道:「再忍十来下。快了不是更疼么。」紫袖面皮像要崩裂般嚷道:「已经疼得忍不住了!」

朱印见他就要扭动,伸手在他肩上一按道:「我能动,你不能。」紫袖大叫道:「你点我穴道,立即点!」朱印不紧不慢地道:「通经脉,却把穴位点住了,不是固步自封么。」边说边将手中银针刺入紫袖手臂丶腰际,每一刺都使出不同指法,早把紫袖扎得银光鋥亮。

紫袖被他一掌按住,如同泰山压顶,只得硬熬,内心十分后悔。自他决定留在王府,已过了七日,朱印每天提着一套银针来扎他。紫袖从小扎针便哭,最初不肯,朱印便说:「你丹田受损,要想重新练功,须得尽快将经脉养好。」紫袖便满腹怀疑地问:「你都懂?」朱印道:「我不太懂医术,通脉之法却甚熟。」

紫袖这才答允。只不想朱印通晓的是方法而非手法,本以为他下针也一如本人般清淡柔和,一动手却将紫袖扎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除了重手下针,还要渡入真气,将各处经脉顺走通,直到这口气能在要穴之内流转自如,方才收回。紫袖咬紧牙关强忍之馀,丹田日渐坚固,浑身的酸痛感逐渐减轻,自然感激朱印给自己渡气导气,对他运气之纯熟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下针委实太狠,如同一把尖刀在皮肉中翻来搅去;每每呐喊许久,朱印只耐心劝导说明,并无一丝妥协。

这日取下银针,紫袖自觉湿淋淋犹如落水狗,拿起中衣来,边擦汗边道:「明日还扎哪里?」朱印见他手臂颤抖,笑道:「带脉和少阳三焦经今日已毕,不须扎了。」紫袖一愣,不由得喜出望外,登时盘坐起来,就要从头练行云心法。

朱印却道:「虽已顺脉络,却尚未复元。要修习凌云派内功,至少要再过一年方可。」紫袖失色道:「一年?我等不得。」诚恳道,「朱大哥,若是边练功边扎针,即便再痛十倍,我宁可忍上十年;只是身无内功,我就是个废人了,要寻魔教,根本是痴人说梦。有没有甚么办法,能快些练功的?」

朱印略一沉吟,便道:「除非你不练凌云派内功了,可使得?」

紫袖心神大震,一时呆了。自从他散了功,心中一直忐忑:展画屏留给他的东西,也就只有这几样武功,内功心法又是根基所在,如今废了,虽说是为求生,却也等于将遗产抛弃了大半;即便从头练起,不知还要虚耗多少时日。现下又听朱印这话,叫自己干脆不练了,更是六神无主起来。

朱印见他犹豫,便收拾着银针道:「你且再想想。」说罢起身就走。紫袖却一把拉住道:「不!练甚么都行,只要不是邪魔外道……」看着他又笑道,「朱大哥也不是那样人。」

朱印便带着他往院中走,紫袖却道:「旁的我都不担心,只有一件事须得问明。你传我功夫,我也要拜你为师么?」朱印回头看去,紫袖神色肃然,一字一句地说:「我心里只有一个师父。若还要拜旁人,哪怕是你……我不怕叛出师门的罪名,只是无法诚心认你。我知道朱大哥是当世高手,若因此不教,只怪我自己不识抬举。」

朱印却毫不在意地道:「不必。你师父很强,何需另行拜师。这心法我不曾练成过,也不知你能不能练成,因此算不得是甚么师父。」

紫袖倒甚是意外,问道:「你没练成过?」这才想起来问他的师承,「朱大哥是哪家门派的高徒?」朱印道:「我师父是和尚,我练的自然是佛门功夫。要说与你的也是一路佛门内功,只因不需丹田贮气,合你当下情状。只是练成者当世无一,最后是死是活,都看你自己的造化。不知你肯练么?」

大干朝从太祖时便深崇佛教,民间又自古礼道成风,寺庙道观随处可见,佛道子弟比比皆是。凌云派虽不近佛道,紫袖听朱印这般说,却也只觉平常,心中暗道:「难怪他的运气手法这般厉害,内力又精纯无比。佛门功夫自然要数少林寺为首,朱大哥武艺如此高强,当是少林俗家弟子。」他并不在意门派,也不在意有没有人练成,只听说自己不必拜他为师,高兴还来不及,当即便行礼求教。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