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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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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十指在马上也吹得发冷,手心却是热乎乎的,紫袖便将手紧贴着取暖。看守山门的弟子也迎了上来,展画屏将马交了过去,提了布包,拉着紫袖,走向凌云阁。

凌云阁占地极广,整个凌云派的烟火气息几乎都汇聚于此。进了大门,先是一片青石铺就的开阔校场,穿过场院,才是巍然耸立的楼宇。当中白墙高起,飞檐叠翠,此为主阁,多为办公事之处;众人起居,便在四围各处院落当中。校场上一片白茫茫,有三三两两弟子走过,均向展画屏行礼,却看着紫袖笑。又有个人背着身在那里与两名弟子说话,紫袖便招呼道:「赵师伯!」

赵振南回头一看,也对展画屏行了一礼,展画屏只点点头。赵振南又道:「紫袖啊,那边儿的雪扫了没有?」紫袖茫然道:「这雪还没下完,哪里急着扫?」赵振南认真道:「放了半月的羊,师父今天回来了,还不赶紧扫出地方来,明儿好罚跪。」周围数人都笑起来,紫袖也嘻嘻地笑,一张脸宝光璀璨。展画屏犹如不闻,二人脚下未停,继续向前走去。

阁里燃着地,暖意扑面而来。展画屏径直进了书房,东西一撂,未及梳洗又去向师父请安。紫袖洗了手,把展画屏的斗篷晾上,冰凉的脚丫子逐渐痒了起来,便缩在书房榻上运了运功,去拆那布包。包里是一具马鞍,白铜镶边,古意盎然,是给紫袖贺生日的,他今年刚好二十岁了。二十年前的今日,他被展画屏带上了凌云山。

紫袖得了马鞍,乐不可支,一夜翻来覆去不曾睡踏实。清晨睁开眼睛,看窗户上已亮了,爬起身来便出门去。站在门外才发觉,天色尚早,是地下积雪映得窗扇亮澄澄的。当下也不在意,系上斗篷,抱着鞍子,便去牵马。凌云山上各位师长习惯不一,展画屏早饭前并不带着弟子一起练功,紫袖便结束停当,策马沿着山路驰去。

这马鞍做工精巧,乘着十分合适,紫袖很是喜欢。跑下云起峰的山腰,又轻车熟路沿小径向旁边去了。山上有雪,不舍得让马儿快跑,待一大圈绕回来,天色已经大明。他正慢慢穿过树林,欲从大路回凌云阁去,忽然听见马蹄轻响,却是来自身后。他心里暗笑:不知是哪位师兄弟,雪天闷得按捺不住,也出来跑马?回身看时,却是一个身披纯白貂裘的青年男子,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马上,身后还跟着数人,也都驭着骏马,排开在林中。

紫袖拨转马头,定睛看去,见那人三十左右年纪,一双凤目晶亮生光,俊俏干练,骨秀神清,却是面生得很;衣饰雅致,气派高华,身后几人又是形貌剽悍,显是护卫之流。紫袖这几日并未听哪位师兄弟谈起过会有客来,当下抱拳为礼,说道:「不知阁下是何方贵客,到我凌云山来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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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唐高适《别董大二首》。

感谢阅读!给大家鞠躬啦!

第一次写这么长的小说,不足之处还请大家不吝指点~

争取完成一个流畅(而尽量成熟)的故事。

第2章大梦初醒(2)

那男子只是打量他,忽然道:「少侠这马鞍子漂亮得紧。」声音清冷,竟像是从雪地里掏出来一般。

紫袖见他不正面答话,只怕来者不善,便道:「前方即是我派凌云阁,若贵客游山误入此处,还请速速回转去罢。」

那男子冷笑道:「你想拦我,怕是还早了些。」说罢竟然跳下马来,趋前数步,一掌击向紫袖膝盖。紫袖出来得急,未曾携带任何兵器,此时见他三言两语已经动手,用的招式竟似是本门掌法当中一式「空谷幽兰」,只得硬着头皮上去接招。他从马上一跃而起,越过那人头顶翻了个筋斗,拍出一掌「山雨欲来」,顺势去击他后心。那人见他跃起,早就转身又一掌「空谷幽兰」向他劈来,仍是冷冷地道:「先来试试你的功夫。」

紫袖在他臂上一搭,借力又跃出几步,扯下斗篷抛在一边,见他也没掏甚么兵刃,心下安定了些,猱身而上,一式「虚怀若谷」,双手一前一后,似抱非抱,去攻那人上身。那人身量比紫袖高些,此时却一矮身,飞快扫出一腿,紫袖听得呼呼声响,不敢小觑,便跳了起来,也用足尖去踢他太阳穴。

二人拳脚交错,过了数招,那人突然一偏身子,手肘直撞向紫袖肋下穴道;紫袖正曲起膝盖去撞他的头,便拧身一避,没想到他这一撞却是虚招,左手依然一掌「空谷幽兰」早迎了上来,这次却不同于方才两掌随意挥出,看着竟像是深得凌云派名师指点,架势和角度均属上乘。紫袖暗自叫苦,身在半空,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当下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击,跌在地上。

那人手上吐力不多,紫袖胸口气血并未如何翻涌,却甚是疼痛,不禁双眉紧皱,只不想被看了笑话去,强忍着不肯呼出声来。这时再看随他同来的几人,连身形都是一般肥瘦,从头至尾静静呆在当地,一动未动。

那人跟着过来,蹲在他身旁,笑里却多施舍了点温度:「长得精神,却是草包。展画屏就教出你这样的徒弟么?」

紫袖听他直呼师父大名,一怔之下「呼」地坐了起来,正欲怒斥,他却又笑道:「我与你师父是旧相识了,论辈份你还要叫我一声叔。」伸手从旁边地下取来斗篷,给紫袖披在身上,将那雪白毛领在他腮边围住,「你师父毛病多,烦你先去禀报一声。就说快过年了,陈淡云来看看他。」

「师父,他说是旧相识,怎么从来没见过?」紫袖站在展画屏身后,小声问道。那陈淡云也不说话,进了小偏厅,只坐在椅中盯着他瞧。展画屏并未亲自出去,只让门下大弟子相迎,陈淡云也没有生气,把随从都留在外头,独个儿进了来;听展画屏叫人奉茶,又似笑非笑看着他。

展画屏沉声道:「你整天撒野,哪里好生待一时半刻,谁来你也没见过。」「我何时……」紫袖想要反驳,一想毕竟有客,把头一低,灰溜溜去隔壁找大师兄。费西楼正吩咐茶果,紫袖跟过去问:「大师兄,你认识那人么?」西楼笑道:「这相识倒旧得真切。上一次来,只怕是十年前了。那时你才十岁,即便见过,也早不记得了。」又悄悄说道,「师父昨天带了北边的奶酪回来,待会拿给你吃。」

费西楼照看紫袖多年,言语温柔,也从不骗他,紫袖便不再深究。只是隔着厅门张望,见那陈淡云坐在展画屏对面侃侃而谈,颇有些逸兴遄飞的味道,那张原本比展画屏还冷的脸上越发焕出光彩来了,不禁觉得别扭。望了几眼,终究忍不住,蹑手蹑脚向前走了几步,坐在门边偷听。

原本说着几句天气武功,紫袖自然左耳进右耳出;只听陈淡云越说声音越低,展画屏偶尔应答也是不清不楚,竟然显得缠绵流连起来。突然陈淡云迸出一句「你总是不听我劝」,又是甚么「这让我如何是好」。紫袖偷偷向屋里一瞧,展画屏自然是面不改色,陈淡云那眼神却又是喜又是愁,绝非一般朋友的模样,不由得心头大震,暗自焦急起来。唯独庆幸陈淡云倒并未久坐,两盏茶工夫,起身走人,也不需人送,带来的一队人马规规矩矩,陪侍他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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