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1页)
出海前夜,我和虞百禁在医院食堂吃晚饭。七点半,就餐区的电视播报时政要闻:“参议院议长候选人容峥有意退出五月份选举,当前票数最高,力压政坛新锐颜璧人。”
一对劲敌的视频被剪辑拼接,在主持人解说的背景音中穿插呈现,如同某种反讽艺术。“此前曾有多方猜测,容峥退选或与其爱女容晚晴数月前遭遇枪击有关,疑案未决,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荧幕之外,“凶手”正乖巧坐在我对面,喝一碗温吞无害的藜麦牛奶粥。我对他说:“看来容晚晴没有供出你。”
“嗯哼。指认我很容易,随便找来一个同学就能作证。但她好像没那么做。”
虞百禁放下勺子,突兀地问,“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你想说什么?”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我说,“你打伤了她一条腿,至少要跟她说声对不起。”
“要对没能杀死的人道歉?那还是死了比较省事。”
“不是那个。我也没死。见到我的时候你说什么了?”
“我爱你。”
“喂。”
邻座的病患脸色蜡黄,恹恹地搅拌一碗豆腐羹。电视里的容峥西装笔挺,发间偶有几缕银丝垂落,也会被媒体渲染成一位寻常父亲的辛劳与疲惫,“还请各位媒体朋友高抬贵手,”他对着快要戳到自己脸上的长枪短炮致意,“只是家务事而已。”
“身为最被看好的候选人,您若执意退选,颜璧人颜女士当选的概率将大大上升,您会觉得不甘心吗?”
蜂拥的记者们在台下挤破了头,一位大胆的女记者紧追不放,句句逼问令人无法忽略,“有传言说令媛婚变,请问家事和女儿有关吗?近日有目击者称,段氏二公子段问书多次出入警局,您对此事又是否知情?”
不知是电视屏显失真还是我的心理作用,镜头里的容峥眼角有一瞬抽搐,他面色微沉,颔首对话筒道:“感谢大家对小女的关心,其余的,恕我不便透露。届时我将召开新闻发布会再议退选一事。谢谢。”说罢便走下演讲台,在保镖的护送下匆匆离场。
画面切回演播室,主持人整理好稿件,继续播报下一则新闻。我和虞百禁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我说:“……不可能。”
“没有可不可能,只有可不可行。”虞百禁耸耸肩。
更阴险的猜想如同水滴洇湿洁白纸面,暗暗晕开一片污渍。我想不通:“他何必?”
“深爱着丈夫的妻子为了惩罚对方的背叛可以将丈夫塑造成杀人犯,觊觎着土地与黄金的美国人敢屠光整个镇上的印第安人,包括自己的老婆。有人能为继承遗产雇佣我杀自己亲生老爸,反过来怎么就不行。”
他说得轻巧,话头抛向我,“是你让我别相信政客的鬼话。”
——会有人帮我洗干净的。
段问书临走前那句话闪电般劈过我的脑海。此人徒有阴狠,却短视而无谋,容晚晴失踪一事至今没有正式的官方通报,区区一个二十多岁的公子哥,何来如此大的权势镇压舆论,里外打点得滴水不漏?
谁又是他背后的靠山与黑幕,在电话那头骂他“废物”?
我不愿再猜疑,“明天当面问容晚晴好了。”
“一见面就问这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