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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七章 余孽(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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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待完这事,我也不在大河村过夜,直接离开金城,前往安武。

抵达吕祖兴住处,天光放亮,正是新的一天开始的好时光。

他没住以前的住处,而是在县城近郊的一处平房。

这平房泥面瓦顶,也不知多少年头,墙面裂出些许细缝,门窗框歪斜变形,窗玻璃还碎了两处,也没填补,只有塑料布草草蒙了。

房前有三分小菜地,种着白菜黄瓜西红杮架豆角,一样只两垄,收拾得倒是齐齐整整。

房里没有其他人,吕祖兴已经起床了,正靠坐在床头,端着酒碗美滋滋的喝着,连菜都不就。

他的床边就有个塑料桶,里面装着大半桶的散白酒,喝光了一碗,便又去舀了一碗,继续小口小口的抿着喝,一脸的惬意享受。

浓烈刺鼻的酒臭味顺着大敞四开的窗子飘出来,传得老远。

我站到窗前,问:“吕祖兴,你这是打算把自己喝死吗?”

吕祖兴手上一颤,停下来,慢慢扭头看向窗口,使劲眨了眨朦胧醉眼,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道:“惠真人?惠真人!”

他清醒过来,挣扎着下床,不想却是喝得手脚都不太好使,一时行动不畅,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摔了个结结实实,但他马上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来到窗前,仔细对着我的脸看了又看,突然间就流下眼泪,道:“真是你啊惠真人,我还以为自己在作梦。你不是离开金城了吗?”

我说:“我要在香港重开三脉堂,想找几个人过去维持局面,想到你们这些人周师兄的手下,所以回来看看你们合不合适。”

吕祖兴使劲眨着眼睛,把那眼泪眨干,然后慌里慌张地跑去打开门,却没有请我进屋,而是搬了把破椅子出来,放到门前的平地上,道:“真人,你坐,我这里味儿太大,就不请你进了。”

我大大方方地坐到椅子上,问:“你这是演戏给谁看?”

他虽然是在真喝酒,而且也确实喝得醉熏熏,但却在两个小细节露了破绽。

一个就是门前菜地收拾得太过精细,另一个则是他的床铺干净整洁。

真要心灰意冷,需要靠酒精麻痹渡日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他只是个县城里的先生,不是老千,作戏作不全,别说是我,凡是正经的老千,都能一眼看出破绽来。

吕祖兴一呆,苦笑道:“真人慧眼如炬,我这点把戏,哪能瞒得过你?我出狱之后,便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我,尤其是传出你离开金城的消息后,监视的人来得就更加频繁,我担心是一元道的余孽,怕他们报复我,所以就装着心灰意冷的样子来骗他们。他们在安武是过街老鼠,白天不敢来,要报复的话,只会晚上上门。我白天真喝,下午补觉,晚上假喝,整宿不睡,在枕头下藏了老套筒子,他们真要敢上门,我就跟他们拼了!所以我搬到这边老房来住,还把家里人打发去了老丈人那边,以防牵连他们。”

我问:“那也不用连先生都不做,改种地了吧。虽然跟着周师兄的时间不长,但应该学到了些真本事,足够你在这边称一声大师了。”

吕祖兴苦笑道:“我这不是顶了个非法行医的罪名嘛,虽然情节不重,放出来了,但也还是重点对象,要是立马就操持老本行,怕是要来找我。我下半辈子大约都要耗在安武哪里也去不得了,不能让公家觉得我没改造好不安分,所以打算先摞两年,等风头过了,再慢慢操持起来。”

我点了点头,问:“我没有管你们,由着你们被抓被判,你怨不怨恨我?”

吕祖兴叹气道:“真人不帮我们也是道理,毕竟我们只是周先生招来维持局面的,既不是弟子,也不是门下,平白想得您给出力,也没那么大的脸面。我在狱里的时候,也反复思量过,慢慢品出来,当初周先生虽然搞研究会,跟大家交流治外路病的心得手法,但却从来不说自己是行医治病,对我的一些作法也不赞同。他走了之后,我们为了继续维持研究会,公然宣称自己可以治病,含糊了外路病和正经疾病的界限,想走那些气功大师的路子,本身就是上了邪道,被抓也是理所应当。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哪敢瞒怨真人您?”

我微微一笑,道:“既然想得透彻,那想不想去香港?”

吕祖兴却也没有多大兴奋的劲头,说:“去香港自然是好事,只是我腿脚不便,年纪也不小了,到了那边想打开局面怕是不容易,真人要是不嫌弃我,我去打个下手倒也没问题。”

我说:“局面我已经定下了,你过去只管看外路病,别的都不用你来操心,赚的钱都归你自己,干个两年,要是不想干了,也足够攒下后半辈子的吃用花销了。”

吕祖兴道:“看外路病也讲究望闻问切,我连香港话都不会说,问也问不清楚,容易丢了手艺,自己没脸倒是小事,就怕累得真人脸上无光。”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想去了。

但要说他真就完全不想去,却也未必。

我也不强求,说:“既然这样,那你就在县里好好过活吧。一元道当时被周师兄揭了老底,县上也专门打击过,还有胆气来找你报复吗?”

吕祖兴道:“彭老圣有几个死党当时在外地传教,听说安武这事后,便没敢回来,等到打击风头过了,这才潜回来,一直在暗地里重新召集信徒,想要重建一元道总坛,可周先生已经当众揭穿了彭老圣是妖邪的真相,普通人再愚昧也不可能去信妖邪,他们忙活了大半小,也没能重新拉起人头来,恼怒之下,就声称这些信徒不虔诚,罗清上真要降下刑罚来惩罚他们。这话传了开去后,果然连续有以前的一元道众连续出事,都是突然间疯癫,六亲不认,见人就打,还有一家甚至直接砍死了家里所有人后,跑到大街上,自己把自己的脖子锯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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