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风露中宵(第2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朗祁月阴阳怪气:“难得,我们这小地方的粗茶淡饭,伺候不了京城的贵人。”

“朗兄,陈年往事已经过去,何必这样,让驸马爷看笑话?”

韩濯默默喝茶,竖起耳朵,权当自己不存在。

“有意思,有些事是你说不计较便能不计较的?是了姚申,你们这种人向来脸皮够厚,张阁老的学生嘛,也不奇怪,那钱钧更是尸位素餐草包一个,留下烂摊子自己跑去蜀州巴结长官游山玩水,忒不要脸!”

“钱兄绝不是那样的人!也请朗兄更不要妄议在下的师长!”

“若是什么罪名只需要一句‘不是那样的人’便能指望旁人信,岂不是乱了套?”

姚申叹了口气,缓缓道:“朗兄,从前的事我的确有错,可钱兄他从未对不起你啊,我实话说了吧,是老师派我来的,三个月了他没有丝毫消息,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才好?”

朗祁月听了这话也愣住了:“几个月?”

“算起来,自他离开京城已是三月有余。”

韩濯和朗祁月对视一眼,皆是有些惊讶。

这西京和灌州虽然隔了崇山峻岭,但说什么用上半月也到了,算起来韩濯因着路遇悍匪受伤,还耽误了四五日,就算如此也仅仅用了十天,三个月前钱钧离京,怎么一个月前才赴任?这中间的路途竟然走了两个月么?

朗祁月也有些迷惑,连带着怨气也消解下来。听完二人陈述,姚申皱紧了眉头:“钱刺史此时确实在蜀州么?”

朗祁月道:“蜀州的王刺史来过信,应当不假。”

姚申起身,在屋内踱了几个来回:“钱兄最是尊师重道,照常来讲,刚赴任便会寄给老师信函问候,老师记挂了整整三月,却音信全无,这太反常了,不行,朗兄,驸马爷,我要去蜀州一趟,就此告辞。”

“等一下!”朗祁月叫住了他,见他回头,踟蹰了一下便道:“兹事体大,涉及到整个灌州,私人恩怨暂且放一放,我们灌州也需有人与你同去。”

可此时灌州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该派谁去?其实答案很清楚了,韩濯初来乍到诸多事务不熟悉,再加上她还算是个武官,外派正好,但朗祁月实在不敢开这个尊口去使唤她。

见两道目光都热辣辣地射向了她,再装死似乎不管用了,韩濯只好主动道:“我去吧,若是刺史真是出了什么事,若有危险带上我好歹能抵挡一阵。”

朗祁月喜道:“那便多谢驸马爷!”

“那公主殿下,还有劳您多加照顾了。”

朗祁月诺诺应是,韩濯叹了口气,自己这一路来,遇见的一些什么破事,这整个大齐,天底下好像就没什么安生的地方,只期盼她此次跟随姚申不要挂彩便好,她如果再挨上几刀,可未必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正好离开灌州一阵子,让宋青瑛那边先凉一凉,冷静些对彼此都有好处。

从朗祁月那边回来,夜已深沉,宋青瑛的房间里灯还亮着,照理来讲,自己是应该和他道个别的。

韩濯轻手轻脚走到了房门口,做贼一般隔着门看了一会儿。

到底没胆子敲门。

她起先踟蹰着天人交战,可后来不知怎地只是完全放空着发呆,她愣愣地盯着窗纸上宋青瑛精巧的脸部剪影,他应该还在清点灌州近三日施粥的米账,劈里啪啦的算盘声在有些萧瑟的秋风里若隐若现。

夜里冷起来了,也不知道他添衣了没,韩濯想道。

宋青瑛的睫毛很长,韩濯看着模糊的睫毛剪影时不时地上下翻飞,想道:“是了,他从来不需要人操心,以往都是他提醒着我穿这个穿那个。”

后日就是中秋了,自己不在,也不知宋青瑛怎么过,灌州不比西京,没有热闹的花市,也没有文人墨客题词吟诗,他这是第一回离开京城,过一个无法团圆的中秋,他心里会不会不好受?

宋青瑛站了起来,似乎活动了几下肩膀,韩濯猛地从胡思乱想中惊醒,在宋青瑛推开窗户之前迅速躲在了柱后。

他在窗边看了很久的月亮。

韩濯靠在柱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几棵古槐的影子投在庭下,如同水中藻荇。

宋青瑛看了多久,韩濯就站了多久。

月光清亮。

最后,他好像轻轻呼了一口气,听起来叹息似的。

窗户合上了。

韩濯终究还是没推开那扇门,她又站了一会儿,等屋内的灯火彻底熄了,才轻轻悄悄地离开。

而一包油纸包的桂花酥,则静静躺在了宋青瑛的房门前。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