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第3页)
宁予安酣梦转醒,掀起沉重的眼皮,面对修茂严肃的眼神,她仍不知死活地直接出声,“中官大人怎么了?”
这人如此没眼力见,修茂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门,瞬间觉得天塌了。
这么一声动静,足以让沈睿从冗长的思绪中抽离,黑沉的眸子冷冷扫向宁予安,“睡醒了?”
事不关己,修茂见状暗自放下心来,并顺便又往回挪了几步离宁予安远些。
宁予安神色认真,仿佛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随后笑道:“还行吧,站着睡觉总归不如躺着舒服。”
“那你想不想长眠呢?”
修茂被沈睿这话吓得一哆嗦,反观罪魁祸首还笑意盈然。
只听见宁予安回答道:“回禀殿下,予安现在不想,毕竟眼下还有让殿下心烦意乱之事尚未解决。”
“所以你与刺客都聊了些什么?”
沈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出节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宁予安问:“殿下可还记得上次那枚督吏府令牌?”
沈睿:“自然记得。”
“督吏府的督事腰牌上刻有专门纹路,外人几乎不可能仿造,于是我猜测上次那枚腰牌是被人做了手脚,随后通过查阅记录着督吏府所有人员的名册,发现有一个名字与猜想无异。”宁予安目光泠然,认真说道,“督吏府从未有叫赵十杳的人,赵一杏倒是有一个,这赵一杏年二十二,是个江湖游侠,于两年前入督吏府,入督吏府之前,曾在常州待了一年有余。”
沈睿眉目间疑惑更深。
宁予安接着说:“殿下觉得,会是怎样的人,会想要离间你与二殿下。”
沈睿未答,倒是修茂略带气愤插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话语一出,修茂又赶忙捂嘴,看着自家殿下的脸色尴尬一笑。
宁予安赞同道:“中官大人说得不错,予安也是从这一点上推测哪些人有可能与这赵一杏有关系。好巧不巧,两年前常州引魂案,陛下就曾特派太卜令邛僰前去祛除灾邪,安抚百姓,两人也许就因这个机缘相识了。”
沈睿听完蹙眉,“好像有一点根据,仔细推敲却又似乎没什么道理。”
“好吧,”宁予安笑了笑,似是妥协道:“我与殿下实话实说,两年前常州那热闹,我其实也去凑了凑,恰好瞧见那赵一杏跟在邛僰身边鞍前马后的。”
两年前常州引魂案,传言是有鬼魂作祟,引人魂魄,致使每月十五夜晚都会有一官员持白绫自缢于城门口,死相凄惨可怖,造成不小的慌乱。
沈睿从来不信鬼神之说,奈何他父皇信,所以才派邛僰带着术师去驱邪,但离奇的是,邛僰去后一月,常州引魂之事也真的就此消散。
他越发觉得宁予安就像一团迷雾,让人心里很不舒服,只道:“你还真是什么热闹都能凑。”
宁予安道:“从古至今,许多有识之士终其一生只求得一明君辅佐,予安亦是如此,而欲知天下琐事,增长见识才干,在家坐井观天可不行。”
内心被某两个字触动,沈睿脸色稍缓,“照你这么说,就算吾与沈苑撕破脸,邛僰怎就成渔翁了?”
“殿下,予安可未曾说邛僰是渔翁,他应该算鱼竿还差不多。”
“此话怎讲?”
“因为,我调查过,邛僰与檀夫人是同乡,”见沈睿微微诧异,宁予安解释道:“当然,同乡并不能代表什么,却也不得不防,事情未得到证实之前,我也只能猜测二人也许存在关系。于是就在昨日,我让人给邛僰送去了一个檀木盒,若刺杀之事真与他二人有关,邛僰自会明了木盒含义。今夜刺客的所作所为,证实了我的猜测应该没错。”
沈睿:“你先前大肆宣扬你已知晓凶手是何人,是真的觉得他们会自投罗网,还是为了虚张声势,引蛇出洞。”
“当然是故意造势要与对方宣战的意思,但又要让对方觉得我纵然已知真相却又不敢直接挑明,这样一来,就会引起对方的杀心。殿下你瞧今日这刺客,可全是冲着我来的。”
宁予安神采飞扬地说着,特别在最后一句时,看沈睿的眼神带有一种我为你付出如此良多劳苦功高的邀功之意。
——有予安在,定能让殿下逢凶化吉。
那夜的承诺如淅淅风露般在脑中回响,沈睿眼中不自主染上一层柔光,嗓音也跟着轻缓,“净会耍小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