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第2页)
那纵马男子双眉倒竖,旁边的侍从忙劝阻:“大人!正事要紧,莫误了时辰。”
“哼,饶你们一命。”此人喝骂两句便扬鞭离开,身后长随也速速跟上。队伍后面还缀着十几个褐肤的高大男子,衣衫褴褛,手上还戴着铁链束具。
阿流扶起杜槿:“杜大夫可伤到了?”杜槿斜倚在街边,喃喃道:“怎么是他!”阿流:“是认识的人?”
“娘子说的是方才那些褐皮的胡奴?”旁边卖鸡鸭的妇人插话,杜槿惊道:“正是!这位姐姐,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
“刚刚骑马的是通源货栈的表少爷范俞,后面那些人应该是他的战奴。勐砎的贵人们都喜欢养这些胡奴使唤,平日里看家护院,还能让他们参加相搏呢。”
杜槿心中一凛:“故意让战奴相搏取乐?”“是啊,相搏在勐砎极常见,赢的人还有彩头拿。”另一个妇人道:“明儿个祭神大典上会有胡奴相搏,估计范大少爷是急着去九雀塔准备吧!”
杜槿道了谢,和阿流退到街边小巷里。
“方才那伙儿胡奴,其中一人是商陆在洪州买的奴隶,曾经也是北凛的兵士。”杜槿皱眉,“只是不知此人为何会出现在勐砎?”
阿流压着怒气道:“旧识?哪有那么多巧合!此事恐怕和他脱不开干系。”杜槿思索:“如今也没别的线索,咱们得想办法混进那九雀塔,寻他问个清楚。”阿流:“但是汉人不能进塔……”
“范俞不也是汉人?定是有办法的。”杜槿笑了。
两人交谈间,被一辆马车堵住了去路。这小巷窄得只能见到一线天光,杜槿只好贴着马车和墙壁间的夹缝侧身穿过,鼻尖却突然嗅到淡淡的清苦药香。
一长衫青年正好从旁边屋舍里走出,忿忿骂着:“这□□商、庸医!”旁边人低声劝他:“四郎,这价格也没亏多少,不行咱就卖了吧?药材砸在手上也不是办法。”
那青年握拳:“不卖!多日前就谈好的价格,临到交货却来压价,这群言而无信的乌蛮!”
医馆伙计光着膀子杵在门廊下,蒲扇拍得啪啪响:“就你这些草药,别家可给不了这价格。”青年瞪他一眼:“小人之言不可信!”
杜槿挑眉,竟然是做药材生意的同行。
青年忍怒道:“魏乔,我们走!大不了换家医馆再问问。”身后大门嘭的一声关上。
“郎君,你这些药材,在勐砎确实不好卖。”
青年听到一个女子声音嘲讽他,正要转头怒喝,却见一素衣女娘立在巷尾,正掀开幂篱笑吟吟望着他。
此女肤色瓷白,双眸灿若星子,是在乌蒙极少见的样貌。青年一时语塞:“呃……这位娘子,你方才那番话是何意?”
“郎君莫怪我心直口快。”杜槿柔声道,“你带的药材如附子、细辛、桂枝等等,都是温阳散寒的草药。而乌蒙长年湿热,多瘴毒入肺、虫蛇咬伤、日光疮这类病症,确实不太需要你的药材。”
青年神色变幻:“啊,原来还有如此讲究吗?”
杜槿心中奇怪,此人一身行头精致华丽,看起来是个富商,怎么连这种基本的道理都不知晓?
那青年快步走过来,叉手道:“鄙人名唤齐肖,家中在越州经营药材生意,还未请教这位娘子尊姓。”杜槿还礼:“齐郎君客气了,我姓杜,倒与齐郎君同行,是黎州药商。这位是我雇佣的护卫阿流。”
齐肖喜道:“如此倒是巧了!不知杜娘子可愿一同吃杯茶,好跟您请教些乌蒙药理。”杜槿欣然应下。
四人坐到茶馆临窗的竹篾席上,沸水冲开壶中雪芽,齐肖主动拎起青瓷壶为杜槿斟茶。
杜槿道了谢:“这雪芽茶性寒凉,因此在这乌蒙瘴热之地颇受欢迎,还可以添些石斛滋阴。好比江南喜用杭菊清心,岭南却多配木蝴蝶祛湿,药材如人,入乡随俗才有活路。”
齐肖颇受启发,细细请教了不少问题,又见她精通药理、见识颇丰,忍不住赞道:“杜娘子以女子身行千里路,真是了不起。”杜槿自谦两句,又恭维齐肖聪敏好学,一时间双方相谈甚欢。
“鄙人刚接受这药材生意,确实见识浅薄。不知杜娘子这次在勐砎进了些什么药材,可否让我参考一二?”齐肖赧然道。
杜槿眉间微蹙:“如今尚未来得及考虑,只因我刚进城就遇到些棘手事情……”齐肖忙拱手:“敢问是何难题?鄙人愿为杜娘子解忧。”
她摇头道:“此事太过复杂。我与家人在九雀塔附近失散,只能去祭神大典打探消息,但九雀塔只有乌蒙人能进……”
“这有何难!”齐肖抚掌大笑,“虽是乌蒙祭典,但勐砎土司邀请了不少汉人官员和富商观礼。我这恰巧有一封请柬,杜娘子若是不嫌,明日可与我一同入塔。”
杜槿和阿流对视一眼,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