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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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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化集团总裁办公室,薛梅正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两条笔直而又修长的大长腿微微叉开,稳稳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平静地俯视着芸芸众生,此刻的她内心无波无澜。她工作之余,放松心情时经常会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

她喜欢这么干,这种俯瞰苍生,这种手握乾坤,这种睥睨天下的感觉,她真的很喜欢。

她抬手将碎发别至耳后,珍珠冷光在指缝间一闪,恰似几个小时前,传真机吐出的那串电话号码在心中划过。

风从半开着的小窗里钻了进来,此刻正裹着一九九六年燥热的暖流贴住腰线,卷起西装下摆。

腕表秒针切割寂静的节奏忽然错拍。她低头瞥见表盘的反光处,心中浮出五年前的雨夜,罗湖口岸潮湿的霓虹中。

她伸手接过郝老爷子手中那颤颤巍巍盒子时自己那复杂的心情,似乎连回忆都开始模糊起来,洇湿了回忆中的劳力士表带。

如今这块德国机械表略显松弛地扣在腕上,随她叩击窗框的动作在玻璃表面敲出金属颤音。

钢笔从西装口内袋滑出半截,笔帽上的条形码在阴影中,斜斜切入风险评估栏。

墨水管里藏着的情报足够让三个中间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就像去年秋天那批贴牌机床沉入渤海湾时泛起的浪花。

她无意识的转动笔杆,发髻散落的一缕卷发扫过脖颈,银簪尖端在耳后投下细小的阴影。

技术科的小伙子们不会知道,他们用数控机床雕刻的九五至尊图,此刻正随着她偏头的角度,在檀木办公桌上投射出天化集团往昔的峥嵘岁月,恰如财务报表上那些扭曲的兑换率,引人注目又华而不实。

皮带扣碰窗台时发出轻响,航空铝材与钢化玻璃的撞击声让她想起一九九二年郝老爷子出国前用指关节敲击桌面地声音。

她转身时套裙掠过青瓷笔洗,茉莉香风搅碎一室檀香。珍珠耳钉在某个角度突然黯淡失去光泽。

因为看见楼下黑色奔驰车窗里伸出的手,戴着金色手表的指节正以郝老爷子当年敲击生产进度表的节奏,叩击着一九九六年夏日燥热的阳光。

办公室外,响起了敲门声:“薛总,客人到了。”

薛梅轻嗯一声,示意自己听到了。一阵风起,卷起一页报表,一九九六年的汇率并轨政策正在纸上冷笑。

薛梅知道要起风了……

她从鳄鱼皮手袋里取出万宝龙钢笔,笔尖悬在担保合同签名处。

阳光突然穿透云层,照射进来,笔身在风险评估栏下投出细长的阴影,像柄未出鞘的唐刀。

办公室忽然暗下来。她转身时碰倒了青瓷笔洗,水渍在紫檀木上漫成枫叶的形状。墙上电子钟显示12:47,离约定时间还有十三分钟。

秘书说对方车队已经进入地下停车场,但她分明听见了阴谋与陷阱的交响曲。

京海集团?

两年前,如雨后春笋般席卷整个神州大地,它所涉及的领域,包罗万象,背景之深厚,无法想象,如今……他的少东家,左京,突然发来见面邀约。

很难让人不产生猜疑与警惕,自从接手天化集团后,她薛梅每行一步都如履薄冰,自问没有行差走错哪怕半步。

但风云际会,那个人不在局中?

国际金融风暴,蓄势待发,香江回归,势必引发时代的阵痛,改革开放政策的逐步放宽,外资涌入的力度必然加大,对私营企业难免产生冲击,千禧年临近,又一个五年计划提上日常。

天化集团在这大涛大浪中,如一叶扁舟随风摇曳,她很累,但她从来不会说,她很苦,但她可以咽得下,她很孤独,但她懂的调节情绪,她强撑,但她依旧强势。

薛梅的办公室悬在三十三层云端,整面落地窗切割出两种时间维度,左边红木算盘珠映着铜钱状的夏日,右边计算机屏幕闪烁Y2K测试程序的鲜红倒计时。

她不知何时已经换装一身旗袍,伸出纤纤玉手撕下旗袍第三颗盘扣,露出锁骨下方淡青色胎记,像枚被岁月氧化过的红蝴蝶,她需要利用自己的身材,来营造出她想要的氛围。

“左先生提前了113秒。”她没转身,钢化玻璃上映出左京拾级而上的剪影。

他皮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频率,与窗外吊塔搬运钢筋的节奏形成反差对位。

左京解开公文包三重密码锁的咔嚓声响起,压过了中央空调送风口飘来的《东方之珠》的旋律。

二十一份装订文件呈扇形铺开,每份扉页钢印温度保持在人体36……5℃阈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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