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配当你父亲(第1页)
玄云门内。
霍观澜站在自己的父亲身后,垂着手目光沉沉的盯着对面地上跪趴着的那人。
那人正是玄云掌门,往日仙风道骨的仙人,如今却狼狈的俯在冰凉的地面上,身上的袍子下是横七竖八被劈开的伤口。
发白的发丝胡乱的披散着,一双猩红的眼向上抬起,除却憎恨,亦余失望。
“我最后问你一遍,掌门印在哪?”霍黎往前走了两步,右脚狠狠踏住那人的手指,用力往下一拧。
只听得一声闷哼,掌门的手指在沾满血液的鞋底被捻断,那断指神经质的抽搐了两下,便再也不动了。
“霍黎,”他嗓音沙哑,喉咙里弥漫的血腥气让他止不住的咳嗽,“你杀师夺位,枉顾人伦。”
霍黎听着这话,狰狞的露出个笑来:“死到临头还要嘴硬,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他恶狠狠的拽起掌门的衣领,逼迫他与自己对视。“你个老不死的倒是告诉我,我哪里比不过那林霜影那个死娘们儿,这些年我为玄云尽心尽力,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玄云!”
他咬着后槽牙,恨透了面前呼吸微弱的掌门:“三十年!我花了三十年!三十年来我鞠躬尽瘁,好不容易一步一步爬到了大长老的位置,你却告诉我我并非掌门的最佳人选?”
“啪”
这一巴掌聚着十成十的力道,掌门瘦削的脸颊被扇的歪到一旁去,干枯潦草的白发垂下来,遮住了他渗血的唇角。
霍黎却还嫌不够解气一般,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刃,向着老翁的眼睛刺去。
短刃上反着的白光刺痛了霍观澜的眼睛,他闭上眼,终于开口喊停霍黎:“父亲。”
被打断的霍黎不耐烦的回头看他一眼:“何事?”
霍观澜扯出一抹笑,干裂的嘴角透出几滴血来,滑过下唇直直向下落去,在已看不出颜色的地板上溅出一个新鲜的,不大不小的红点。
他深吸一口气,道:“父亲,杀了他并非难事,但杀了他我们便更无法得知掌门印的去向。”他快走几步上前去,皱着眉同霍黎耳语道:“更何况,霜影师叔还并未寻到踪迹。”
玄云内部无论男女,均以师兄弟相称。也正因如此,掌门无论性别,只择合适人才。
霍黎一听这话,眼角刀刻般的皱纹,被眯起的眼睛拉得更深更长。
“你能跑到哪去呢?”他弓着背,喃喃道。
“你能跑到哪去呢?”他嘿嘿的笑起来。
“你还能,跑到哪去呢!”笑声起先是低沉的,带着古怪的嘶哑,而后越来越高昂,越来越刺耳,直到演变成为一阵痛快的大笑。
霍黎一松手,将手上的掌门扔回到地上,一个转身,神情狂热的冲着身后那些党羽挥着手大喊:“找!给我找!把这座山反过来也要找到林霜影和掌门印!”
“找到其一者,赏黄金百两。”他唇角那抹讽刺的笑,水波一样逐渐荡开,占据了兴奋的脸旁,“二者皆寻得者,除了那黄金百两之外,”
他大手一挥:“再赏你个大长老当当!”
这一下子,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来,众人眼里闪着欲望的火,恨不得现在就掘地三尺将那林霜影抓来,换取个长老的位子。
霍观澜麻木的听着耳朵里挤进来那些一声高过一声的声浪,人群狂热的激情感染不了他,很不合时宜的,他想起孟衔月来。
少女仰着头,任由太阳的热意铺满她的脸庞。她却只是弯着眼睛,笑容比那春日的花儿还要明艳
花田里,孟衔月朝着他伸出白嫩的藕臂:“霍观澜,别不高兴了。”
她灵动的眨眨眼,笑着扭过头就向花海深处奔去:“我们来比赛,看谁先跑到春天里去吧。”
“慢些跑!”霍观澜睁开眼,室外的月光倾泻在他床前,他扭头望去,吵醒他的只是被风刮开的窗户。
他再也睡不着了,攥着被角烦躁的翻了个身,霍观澜赌气似的把自己的脑袋狠狠埋进了被子里。
被子里黑暗又温暖,他安心的闭上眼,似乎回到了还待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
那时候的母亲会给他唱摇篮曲吗?会满心期待的给他织小孩衣服吗?会。。。。。。想到自己被一个假货替代了吗?
眼泪不受控的涌上来,霍观澜抽了抽鼻子,猛的一扯开被子,就和举着蜡烛正弯下腰想要看看他还活着没的三七撞上了视线。
二人几乎是脸贴上了脸,三七能清楚地看到霍观澜的瞳孔因惊惧而紧缩,也能感受到他一瞬间停滞下来的呼吸。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露出个自认亲切友好的笑来,然而这抱歉的笑容却因蜡烛映照出的斑驳阴影而变得更为狰狞可怖。
霍观澜见此情景,两眼一翻,身子重重的砸回床铺里,惨白的脸上眼皮紧闭着,只剩几丝微弱的呼吸。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断妄从阴影里走出来,抬手就赏了三七后脑勺一个重重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