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1页)
他的头发抚摸过我的脸颊,遮挡住我的视线,我用手拨开,却发现脸上什么都没有。然后一抬眼,就看到他背对着我走向那日光的尽头里。
我被惊醒了,抑制不住地哭起来。
我哥睡在我旁边,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然后把灯打开。他紧紧抱住我,用手摸我的头,轻声说:
「没事了没事了,又做噩梦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比起真实的我哥现在就在我身边,我更相信梦里那些虚无的东西。我睁开我哥的怀抱,然后两只手捧着他的脸:
「你会不会走?会不会离开我?」
我哥用脸蹭了蹭我的手心,然后把被子往上给我扯了一下:
「不会,永远不会。」
凡是话里带了绝对的,总是像那种电影里带有悲剧色彩的承诺。我几乎是一瞬间就又有了这样的感觉,心惊胆战得要命。
可是我哥回答什么我才能安心呢?他如果不这样说的话,我可能当下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突然又想到了那种无科学依据的暗示,觉得世上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人只是在按照世界安排的步骤一步一步行事。就像俄狄浦斯的家族灾难一样,他不知情,却又要慢慢踏足。
我把手放下来,我哥摸了摸我的脸和额头,然后把我的手放到他胸口:
「别怕,我在呢,你摸着我的心脏,就这么睡吧。」
我哥瞬间就看透了我心里的那种不安,这样的共鸣让我心里更难受了。我哥扶着我躺下来,我把头轻轻靠到他肩上,另一只手放在他胸口感受他滚烫的心跳。
我真心有些怀念小时候,怀念小时候那无忧无虑的状态和时光。那个时候我根本不会有这么多彷徨和想法,整个脑子里天天都是我和我哥怎样快快乐乐地疯玩。那个时候,喜悦和难过来得都那么直接,那些东西都是one-off,一次为止,不会纠结,就算和我哥有什么不开心,但也不过相视一笑就会一笔带过。那时候的那种难受不过肤浅一瞥,存留永远的只有对下一秒的期待和沉甸甸的安稳。
那个时候的我是完整的我,哭笑与现在比都好太多,而现在的我,身上和脑子里好像有太多缺口,虽然有时候鸡零狗碎的生活会让我忘记,但是它们常常会在某个漆黑的夜里莫名疼起来提醒我。
我认真地思考过一个问题,有时候想多了,就不小心当着我哥的面说出来了。我说:
无论家境,是不是所有人来到这世上活久了都保持不了本真,会变成很烂俗的人?
我哥一副沉思的样子看我,我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是不是所有人来这世上活久了都会一身伤痕?
他本想开口,可听了这句话后就沉默。那种沉默无言的氛围像一把钝刀,他看向我时的眼眶慢慢变红,我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其实我的本意不是想让他难受,而是真的想问一问是不是所有无论好坏的是非因果,到最后都会留下伤口?
我是一个复杂的个体,一方面,我疯狂渴求我所爱的人和事,想寻求比洛希极限还要危险的亲密距离,另一方面又因为害怕失去而想远离它们。这种令人鄙夷的矛盾刺激着我,让我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是错。就好像是曾经年少时期夜晚经历过的生长痛,极度渴望却又极度抗拒,用一些执着的话麻痹自己,然后像个不想管事的大人一样对自己说,会好的,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那只存在于青春期的生长痛过一段时间确实会好,可是沉寂在我心里的那些恐慌却总是不经意浮现。我居然是个这么离谱的人。
所以我才会庆幸我的脑子只属于我自己。我想,若这世上真有神经共享设备,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我脑子里的一些想法,窥探到我的恢恑憰怪,真的会觉得我是个无药可救的神经病。
无药可救,听起来很酷,但无药能治,终究会痛苦。
第72章异端
我哥开始24小时陪着我,出去工作他也要我站在后台看着他不许离开。我知道我哥是担心我,我其实也不想在他面前总是表现得很脆弱,但有的时候,我拙劣的表演跟不上我一些直接情绪的表达。
我开始极度厌恶那种悲伤的歌曲,那种有氛围感的丶带一点悲哀情绪的歌曲会让我有一种想要砸手机的冲动,但可怕的是那种旋律我居然记得飞快。
凌晨三点钟醒来,我会突然在脑子里想起某首悲伤的歌和歌词,然后会感觉全身冰冷,忍不住浑身颤抖。
我不想把我哥吵醒,所以每次都忍着,直到有一次,我哥发现我在发抖。
他紧紧地抱住我,然后轻轻哄我:
「没事了。」
我哥的声音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他一哄我我便不抖了,然后眼角就因生理性的刺激滑落下一滴泪。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我欠我哥的这辈子都还不完了,更准确的来说不是欠他的,而是我对他的好这辈子不够,要下辈子加起来才能算得上他这辈子对我的这些了。
「哥,我对不起你。」
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说完我才意识到,我居然没有喊「林远珩」,而是喊的哥。
我哥把手从我背上拿下来,然后看着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