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页)
杜兰泽茶杯一晃,溅出几滴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杜兰泽还没开口,华瑶就说:「我心里很难受,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只能依稀想像你的处境,对你唯有怜惜和敬重……不瞒你说,我娘亲就是贱籍,娘亲吃了许多苦,我都记在心里,多年来不敢忘怀。无论如何,兰泽,你我本是同道中人。」
灯火明亮,杜兰泽捧着茶杯,瞥见了茶叶的虚影,恰如无根的浮萍。
杜兰泽柔声细语道:「昭宁十二年,秦州大旱,终年无雨,庄稼颗粒无收。相邻的岱州丶康州丶容州先后拨派粮食,赈济秦州……粮食还没送到,秦州又闹起蝗灾,那一年秦州税金减半,圣上大怒。」
华瑶闻言一惊,杜兰泽又说:「圣上裁定,秦州知州赈灾不力,昏聩无能。为了平息民怨,圣上判处秦州知州革职流放,举家充入贱籍。」
华瑶一下子结巴了:「秦州的那位知州大人,他是你的,是你的……」
「父亲。」杜兰泽答道。
华瑶脱口而出:「我记得他……擅作主张,减免了秦州税金,皇帝勃然大怒。」
杜兰泽道:「是。」
华瑶又说:「我还记得,他是琅琊王氏的人?」
杜兰泽承认道:「琅琊王氏那一辈的长房长子。」
琅琊王氏,乃是久负盛名的清贵世家,与永州谢氏并称为「北谢南王」,很受天下读书人的推崇。
昭宁十二年,秦州知州被贬为贱籍,在流放的路上自杀,愧对王家的祖训。
华瑶小心翼翼地问:「令尊他……」
杜兰泽放下茶杯:「不可自戕,是我家的家训。」
她以平淡的口吻叙述道:「昭宁十二年,家姐在流放路上受辱,家父想救她,被卫兵乱棍打死,家母郁郁而终,家兄也被斩首了。举家上下,只有我活了下来,只有我一个人,含冤蒙屈,苟延残喘。」
杜兰泽一贯从容,此刻却把指甲扣进手心,浑似没了痛感。
华瑶震惊之馀,忍不住问:「就算你父亲被贬,沦为贱籍,总有琅琊王氏的照应,究竟是谁,非要对你们赶尽杀绝?那个人……」
杜兰泽如实相告:「是您的兄长,高阳东无。」
华瑶猛灌自己一口茶水:「那就不奇怪了,高阳东无,是个疯子。」
她甩开茶杯,执起杜兰泽的手腕:「既然如此,你想不想报仇?」
杜兰泽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您敢不敢弑兄?」
「为什么不敢?」华瑶喃喃自语,「如果皇兄知道我想登基,皇兄会立刻杀了我。」
杜兰泽看着华瑶,却没有回应她。
华瑶缓缓道:「你教会了我剿匪之道,我还想问你一句,值此内忧外患之际,赋役繁重,豪强兼并,民何以强,国何以立?」
杜兰泽道:「平定外忧,肃清内患,改革法制,惠及民生……您若要施展抱负,必须把朝政大权握在手里。」
紫砂炉中的火苗早已熄灭,华瑶心中的野火烧得正烈。她与杜兰泽四目相对,极为恳切道:「兰泽,我说过,你我本是同道中人,今日又推心置腹,互相交了底,你还在犹豫什么?你的才学当世无双,难道你甘愿从此埋没吗?等我日后上位,我必定会废除贱籍,发落高阳东无,还你清白门楣,为你全家沉冤昭雪。」
隐秘的内室里,华瑶一字一顿道:「兰泽,你要信我。」
杜兰泽屈膝下跪,向华瑶行了大礼:「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殿下以诚心待我,我必诚心侍奉殿下,愿效犬马之劳,结草衔环相报。」
第8章不畏浮生白首昏君和香妃
当天傍晚,谢云潇住进了县衙的厢房。
谢云潇点燃一盏油灯,在灯下擦拭长剑,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谢云潇放开了剑柄,他已经察觉到了华瑶的声息。
华瑶很客气地招呼道:「小谢将军,你能给我开门吗?」
谢云潇打开房门:「能不能换个称呼,别叫我小谢将军?」
华瑶走进室内,随口问道:「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呢?」
谢云潇尚未回答,华瑶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他:「你的亲朋好友都是怎么称呼你的?」
华瑶从他的双眼中望见了自己的倒影,又因为他的瞳仁是琥珀色的,她恍然以为自己被封存在澄澈明净的琥珀里。这一时之间,她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