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1页)
苏礼被领着穿过后院和书房,去了前庭水榭之中。三月天里已有许多花儿开了点缀庭中,空中飘着若有似无的花香。
庭院里流通的是一处活泉,比之城中其他地方要更早入春,院中柳树花草皆是一派郁郁葱葱,生机勃勃之景。
水榭中坐了一个人,官威甚重,年约四十的模样,身材是少有的武将身材,只身上却着了文官的服制。脸上颇为严厉,眼神中威压沉沉,正是之前见过的陇西太守,李承泽。
身边站着埵城县令陈辞,因着习惯性的躬身,县令官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松垮。肩头袖口瞧着已很有些年份了,料子被磨得光滑。人看着倒没那么严厉,脸上略略泛了红光,似有什么喜事一般。
苏礼打老远便瞧见了水榭中的情形,却有些疑惑为何不见王爷身影,正琢磨着,人已被带到了水榭之中。
她老实拱手行礼:“草民苏礼,见过太守李大人,县令陈大人。”
满面红光的陈大人立刻托起她的臂膀,笑了起来:“免礼免礼。后生可畏,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只李承泽的面色不变,坦然受了这礼,低头抿一口茶,才放下茶盏,抬眼看来。
苏礼今日穿的仍是灰白布衣直裰,椎髻以布带束发,瞧着容色五官确有实出众,只是身材瘦弱,白白瘦瘦。
“听闻你擅针?是什么针?”
刚才传话之人特意吩咐她将诊治用具一并带上,是以她来的时候便将针包带在了身上。待她拿出了那块青色棉布包,只见包中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十根毫针,并五根锋针。
李承泽低头细细看那毫针,果真如毫毛一般细,针顶工艺巧妙,呈螺旋状,大概是方便持针所用。
但是那锋针却不似毫针那么纤细,瞧着略粗了些,也能干许多别的事儿。
他眸中厉色顿显,大声喝道:“大胆刁民!尔敢用这等尖利之物刺人,怕不是想借由看病之故,谋杀人之实!”
苏礼正捧着这心爱的吃饭家伙事儿给这地方父母官儿观赏,心下还略有些献宝似地得意。忽地被一吼,身上惊得一哆嗦,差点将这吃饭家伙事儿给摔了地上去。
心中暗讽一声“你个没见识的”,身子却诚实地匍匐下跪,口中大喊:“草民不敢,如若李大人不信,草民可以一试。”
李承泽本就是诈一诈她的,实际对这玩意也是好奇。如今这苏礼得了王爷赏识,保不齐会被带着随侍左右,这样的人才出自他陇西,此时不收拢她,更待何时?
只是这笼络人心的手段,断然不是一颗枣儿能解决的。需得给一棒子,再给枣儿,那枣儿才能显得甜。
再者,这苏礼的师兄还在狱中,倒不怕他不从。
李承泽坐直了身子,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起来吧。怎么个试法?”
苏礼暗暗喘了口气,起身拱手道:“这毫针用以刺激穴位,活血化瘀最是好用;这略粗的针名为锋针,乃是针刺放血之用,所以才略粗了点。”
“小人观李太守身体精壮,不似有不适,可以以毫针刺激一些要穴,用以养生。”
李承泽便端坐着,点了点头。
她将毫针取出,心中却在想,青天白日的把她叫来这里……养生?
闲的,这太守真闲。
“还需请婢女来一壶沸水。”
李承泽问道:“要沸水作甚?”
苏礼急忙回道:“乃是因为担心有些细小看不见的尘埃,刺入体内会引起大人不适,这才谨慎一些为上。煮沸的水能去除几乎所有杂质,一般的尘埃都不容易滞留。”
闻言李承泽也觉得有理,又觉此人秀气端正,不论如何施压,应答总是不骄不躁,声音温和,态度有礼,便平添几分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