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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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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疑惑地抬眸看向刘彻。皇帝英俊的脸庞,高深莫测的漆黑眸子没有一如往常习惯性地扫视着,嘴角露出温柔的笑,用手捏住卫青的下巴,拇指摩挲着将军在塞外晒成微黑的肌肤。

「瘦了,也黑了。」阴影下,皇帝蹙眉,毫不掩饰疼惜。「朕的仲卿在外出生入死,回来得不到任何封赏,你的心……」手指点到卫青心口,「就不怨么?」

卫青低头看着皇帝养尊处优修长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问他怨吗?他其实一点波动也无。赏也好,不赏也罢,于他而言都无甚重要。只是苦了跟他一起从血海里蹚回来的部下们,因他之故也得不到封赏。

他已经是大司马大将军丶长平侯,汉军的最高统帅,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皇帝不封不赏才是对他的恩赐,不然的话,等着他的就真的只有末路这一条。

卫青道:「臣清楚,臣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臣所能报答给陛下的,只有臣的一颗忠心。陛下的不封赏,是在保护臣。」

清润的嗓音,一字一句缓缓道来。雷厉风行的将军不知何时讲话变得这样斟字酌句,比那些文士说话还要不漏口风。刘彻不喜他这样面上柔顺,说着真心,却总是隔着一层纱,虚无缥缈仿佛九天之月。可他纠不出任何错,只得接了卫青的话道:「朕知道,仲卿是个厚道人,心中从无怨怼,无论朕做什么。」

他轻叹一口气,似乎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卫青听。

「所以朕命人找来齐国人少翁,为王夫人招魂。」

卫青狐疑地看了刘彻一眼,不明白话题怎么会突然转折到这里。难道他之前跟去病在宫廊上的话被人听到,这么快就传到皇帝耳朵里了?他脑内飞快思索着请罪替霍去病开拓的话。

却又听刘彻道:「招魂不过是个幌子,朕在天下人面前标榜情深,朕自己都不相信。」他不屑地嗤了声,与卫青稍微分开了点,平静地直视卫青的眼睛,体贴而深情地诉说着足以令怀中人瞳孔震颤的话。

「朕这样做只是为了,替朕自己与仲卿找一个好的藉口。」

「如今匈奴远遁,今后十几年也别想掀起风浪。卿自青年从军至今,为我大汉立下汗马功劳,也该是享享清福的时候了。」到这里时,卫青都能料想到皇帝会用这样的藉口来名正言顺的收回他的兵权,只是他没料到——

「十几年来,你我聚少离多,去病已经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今后军中的重任就交给他,大将军就陪着朕去巡幸四方,看看你辛苦守卫的大汉疆土,看看朕治下的汉家盛世。你我朝夕相伴……」

「陛下!」卫青怔愣着,几乎有些无措地打断皇帝的话。他身体发颤,对刘彻接下来要说的话真实感到恐惧。

逃避了十几年,终于还是到这天了。匈奴已破,皇帝不再需要他这个权倾朝野的大将军。如今需要的,只是一个合他心意的爱人。或许连爱人这个词都勉强,毕竟,他当初只是和姐姐一起被送给君王的玩物。这么久了,没想到头来回到原点,依旧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仲卿害怕做什么?朕盼这一天可是盼了十几年,卿这样忠心的臣子,难道不应该替朕感到高兴?」刘彻柔和了眼神,沉浸入骨子里的专横独行杀伐果断,此刻全化作对心爱之人的宠溺。他揽手将卫青再抱得紧一点,薄凉的唇贴着卫青的耳廓,移动到卫青剧烈颤动的睫毛。

「你待在朕的身边,哪里也不许去。下个月朕要去鼎湖宫,你骖乘伴驾,去病就不带了,朕给那臭小子安排个代天巡视的活,叫他不要来打扰我们。」

亲昵的耳边话,后宫的娘娘贵妇们盼都盼不来的恩宠,卫青反而避之不及。

他张着嘴,急促地呼吸,颤动的眼帘遮不住眼中的惊慌。刘彻很满意他这幅少见的表情,跟卫青还是建章宫的少年建章监时一样,每次单独面对皇帝,总是对皇帝的毛手毛脚错愕的如一只单纯的小鹿。

「陛下,臣恳请……」知道怀中人会出口拒绝的话,刘彻果断以吻封口,不想听。他作为皇帝,坐拥天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唯独眼前的人,即便与他距离再近,近得没有缝,刘彻依然觉得抓不住他。所以他心里才会一直惶惶,隔一段时间就会找卫青谈一次真心,便是最后是失望,是激恼,他依旧不愿就此罢手。

卫青极力后仰着身体,双手抵住皇帝的肩想要推开,又不敢真的用力。两下僵持,咬合的牙关已经被刘彻灵活的舌撬开,与他的唇舌深深纠缠在一处。

「仲卿,不要推开朕。」皇帝呼出一口气,碾磨将军的唇不松口,身体前倾将这具高挑结实的躯体压在光滑的地面上。空旷的殿内,落地的错层铜灯上跳动的火焰照映着两人交叠在一处的身体,墙壁上人影晃动。

皇帝的手紧紧攥住将军的手,食指紧扣,他单手按着卫青的后脑,慢慢从卫青唇上移开,亲啄着下巴一路沿着脖颈向下。

感觉到刘彻的手在危险地挑动腰带,卫青终是忍不住,一把抓住皇帝的手,深吸口气抬高声调。

「陛下,这里是宣室!」

刘彻抬起头,瞳仁阴沉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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