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1页)
陆征跪得端正,硬着头皮说:「下官任职以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从未犯过错。」
华瑶吃了一口鱼肉,才说:「那我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吧,今天这顿饭,究竟是谁出的钱?」
陆征道:「是丶是……」
他的妻子忙说:「是妾身从娘家带来的体己钱!」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望着华瑶,眼里泪光盈盈:「妾身晓得,公主是金枝玉叶,贵不可言。况且妾身也从京城来了岱州,对殿下又敬爱,又尊崇,这便拿了体己钱,吩咐丈夫摆了宴席。妾身要是惹怒了殿下,那全是妾身的过错,只求殿下责罚,妾身恭领。」
华瑶心道,不错,果然是京城贵女,反应如此迅捷。
芙蓉阁楼三面环水,水上漂着几艘轻舟,舟中悬灯结彩,还有伶人吹箫弹琴,奏乐唱曲。
乐声幽幽,花香阵阵,杜兰泽站了起来,走到了陆征面前:「陆大人和陆夫人一腔赤诚,殿下并不是要责怪你们,反倒还想替你们二位考虑。」
她提起裙摆,缓缓蹲下来,平视着陆征:「陆大人,请您听我一言。」
陆征咽下一口唾沫:「请说。」
杜兰泽笑问:「您见过羯人吗?」
赤羯国位于凉州北部,赤羯人就被称为「羯人」。
羯人骁勇善战,有胆有识,人人都能弯弓射箭,骑马挥刀,无论男女老少,全民皆兵,十分擅长行军作战。
昭宁四年以来,羯人和凉州军队交战几十次,迄今为止,他们仍有二十多万铁骑,徘徊于凉州边境。
陆征低头,答道:「羯人……不会来岱州。」
杜兰泽却说:「三虎寨内部,还有不少羯人,羯人数量之多,远超官府此前的预计。倘若您置之不理,日后一旦问责,便是通敌叛国之罪。」
陆征的妻子狠狠掐了他一把,他回神道:「这丶这未免……」
杜兰泽循循善诱:「您所担忧的,无非是官兵打了败仗,朝廷追究下来,您担当不起。可您似乎忘了,公主作为凉州监军,可以率兵迎战,只要你听从公主调遣,无论功过……」
「自然有我来承担。」华瑶接话道。
陆征陷入沉思。
杜兰泽道:「您不出兵,必然遭罪受罚,您出了兵,还能立功求赏,敢问大人,孰轻孰重,孰是孰非?」
妻子的手还按在陆征的腰间,掐得他腰眼酸麻。他哪里顾得上妻子?细想杜兰泽的一番话,想得头晕眼花。
他听说了丰汤县驿馆一案丶凉州漕运一案,短短一个月之内,贼寇在岱州犯下两桩大案,也牵连了凉州军营。
倘若他此时出兵,确实利大于弊,就算吃了败仗……反正是华瑶率兵迎战,他可以把罪责推给华瑶。
哪怕上头对他问责,「屡战屡败丶屡败屡战」也远远好过「玩忽职守丶胆小误事」。
想到此处,他拿出军令牌,亲手交给杜兰泽。
他高声道:「敌国入侵,非同小可!只要能剿灭三虎寨,下官听从一切调遣,愿为殿下肝脑涂地,粉身碎骨!!」
杜兰泽抓紧令牌,笑得格外柔和:「陆大人一腔忠勇,必有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