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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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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被丢下的物什,定睛细看,原是块半掌大的铜牌,似被烈火灼烧过,边角已熔,依稀可以看出牌上刻了「通闻」二字。

看清此物,再想到应如是的那番话,杨钊面色几变,他让衙役们都进来,自个儿转身回殓房取了纸笔,他不善丹青,却亲手画过许多张通缉令,但凡是亲眼见过的人,寥寥几笔便可让一个人的形貌神情跃然于纸上。

不一会儿,杨钊叫来一个腿脚快的衙役,将这张墨迹未干的画纸和验尸手册一并交给他,叮嘱道:「此人嫌疑极重,速去州衙上报,要当面交到裴大人手上!」

这衙役也知道事态紧急,躬身一礼便拿上东西跑了出去,杨钊思忖了片刻,又让其他人先在周遭搜查一番,哪怕一无所获,也比在这儿干等着要好。

若是可以,他还想亲自带队,或可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奈何来前裴霁下了死命令,为防节外生枝,天亮前他必须在此坐镇。

殓房的门没关,冷风席卷而入,白烛火光明灭不定,将杨钊的影子拉长扭曲得像个怪物。

有那么一瞬,在这死寂的屋子里,杨钊感觉自己正被人注视着,他凭着本能转身,发现盖在烧饼摊夫妇俩尸身的白布不知何时被风吹落在地,他们歪着头,两双空洞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

习武之人不畏寒暑,杨钊却在此刻尝到了冷彻骨髓的滋味,他伸手去按刀,又忘了断刀已弃,摸空之后身躯一僵,好半晌才回暖解冻似的转手入怀,这次如愿摸到了实物,是一个精致的绣花荷包。

荷包里有只翡翠耳环,色浅玉干,银钩已暗,分明不知多少年前的旧物了。

耳畔风声依旧,杨钊的心中却有歌声回响,伊人唱的是一首《新水令》:

「杨花摇落匿芳踪,长河堤绿柳如梦。云鬓金翠翘,乌发玉搔头。细雨烟波,送君山水万重……」

曲调声转驻马听。

「暗香浮动,醉倚栏杆酒色浓。岁月倥偬,三尺青丝霜雪冻。含泪书成无处寄,欲泣难言双眉纵。弦泠泠,问明月秋风谁捉弄?」

时隔数日,散花楼谢客牌未收,门前的两挂红灯笼也没点燃,大堂却迎来了一夜灯火通明。只见台上两抹倩影一坐一站,陆归荑拨弦,柳玉娘应声而唱,琵琶声幽怨动人,伴随一曲悦耳低唱,唱的是一支《新水令》,恍若推开一道烟雨重门,见着了伤心桥上断肠人。

再观台下,虞红英撑起病体盛装作陪,偏偏唯一的客人虽懂音律,却不解风情,只顾饮茶听曲。

不多时,一曲毕,裴霁这才放下茶盏,似笑非笑地道:「好茶好曲好歌喉。」

他坐在这里,也不过一盏茶丶一支曲的时间。

裴霁今天被知州烦得头疼,这人不敢违抗他,也不愿得罪死了五家大户,再加上城里城外的百姓都对持续多日的戒严令颇多怨念,夹在中间确实难做,只好硬着头皮与裴霁打商量。因此,当杨钊派来的人到州衙报信时,裴霁毫不犹豫地随其出门,问明情况后沉思几息,便来了散花楼。

这些天,散花楼上下一干人等都不好过,十日期限将尽,看门的乍见裴霁近前,如同见了阎王爷,忙不迭去通知三位楼主,没过多久,不仅柳玉娘与陆归荑联袂而至,连缠绵病榻的虞红英也强撑着下了楼。

出乎意料的是,裴霁进来后既不出言也不发难,先找了张椅子坐下,再说要听曲,也没指定曲目,只让她们挑一支拿手的唱。虞红英料他心中有事,不敢贸然开口触霉头,眼神示意两个妹妹应允,随即屏退了一干闲杂人等,亲自在旁陪侍,此时听他开口夸赞,非但不觉欢喜,反而提心吊胆起来。

她小心问道:「裴大人既然喜欢,不如再来一曲?」

「不必了,本官只是被人缠得心烦,一支曲足够静气了。」裴霁看向陆归荑,「当日在千帆口,本官与你说的话,都告知你两位义姐了吧?」

陆归荑的手指触摸着琵琶背上那道刀纹,默默点头。

裴霁又问道:「不知散花楼做了哪些准备?」

这回答话的是柳玉娘,只听她道:「回禀大人,因城内戒严,散花楼门下诸人不便外出行动,既已定下诱饵之计,我斗胆将人手都收了回来,楼内一应大小机关皆已启动待发,但凡逆贼敢上门来,我一定将其引入陷阱,只是此法行险,还需裴大人把控。」

「冯宝儿藏身无忧巷的消息,你们不曾走漏风声吧。」

「性命攸关,万万不敢。」

犹豫片刻,虞红英道:「裴大人,这几日您不在城里,我们从幽草那里得到了一条线索,她当日一早在巷口烧饼摊吃过东西,很快就人事不省,醒来已在藏宝箱中,这对夫妇恐有下药通贼之嫌。」

「此二人在巷口经营烧饼生意多年,无忧巷的人都与之相熟,幽草不会无故污蔑他们。」提到这件事,陆归荑的脸色极为难看,「何况这对夫妇往日出摊风雨无阻,这次虽受戒严限制,但一连数天未见人影,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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