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2页)
话说到这里,再看那把寒光凛冽的宝刀,水夫人总算知道他是谁了。
惊怒不已的李义也勉强冷静下来,试探着问道:「尊驾可是姓裴?」
「原来你也算个聪明人。」裴霁一挑眉,冷笑连连,「怎敢做糊涂事呢?」
李义愕然,心头火似被一盆冷水浇灭,这下当真是糊涂了。
金鳞坞的底细着实算不上干净,祖上是水贼出身,好几代人都以漕运走私营利,后来改邪归正了,李义的老子又眼瞎犯浑,朝廷若要追究,少不了喝一壶。
可裴霁不翻旧帐,点名说他通贼做乱,这就大为冤枉了,自打新朝建立,李义就夺权上位,把犯浑的老子幽禁在家,至死没放他出来,其馀那些冥顽不灵的老东西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每年都给那脑满肠肥的知府「上贡」,只恨表不够忠心,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裴大人,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
他的话没能说完,裴霁似已耐心告罄,足下一蹬,飞身一纵四五丈,刀光恍若天河倾落,朝着李义头顶劈下!
李义大骇,链爪横举过顶,却是应声而断,好在这一下为他争得了一线生机,顺势就地一滚,刀锋贴身而过,触地一刹即转如月,带起白虹再扑李义咽喉!
「铮」地一声,刀剑相撞,竟是程素商横剑挡在了李义面前。
裴霁正待开口,背后寒意乍起,想也不想便折身出刀,却是眼前一花,刀刃竟纹丝难动,再定睛看去,见到场上多了一个人。
「官府办差,确实不必遵守江湖上的规矩,但人命不可轻贱,阁下不允李帮主辩驳,又不给出铁证,放在任何地方都是说不通丶行不过的。」
语声慈和而不失威严,中气尚足,浑不似垂垂老矣之人。
可他的确是一位老人了。
一身锦衣,上半张脸被白铜面具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嘴角微垂,须发皆白,身材也略有发福,不复当初的精壮劲瘦,腰背倒是挺直,未见佝偻之态。
这位名震江湖的白衣太岁,全身上下怕是只有两处还算年轻,一是那双眼睛,二是那双手。
裴霁的刀锋正在他手里。
第五十五章
景州有两大禁令,裴霁甫一现身,就将之犯遍,浑然不将卧云山庄放在眼里,似将不知僧的明言暗示忘了个一干二净,行事可谓恣肆,在场诸人或惊或怒,各自警惕之馀又有敌视,却是正中裴霁下怀。
本性使然,裴霁说话做事都不甚圆滑,心里压着大石,再让他去逢迎谁,只会适得其反,退一步讲,就算他收敛脾气,等到拜庄时亮明了身份,这些人绝不会真心接待他,就连那任天祈,碍于江湖庙堂之争,也不会明着帮他。
左右是要遭人忌惮,倒不如先声发难,昨夜在火宅偷听水夫人与程素商说话,裴霁记下了「李义」这个名字,回来一想,此人应是兴州金鳞坞的现任总瓢把子,约莫四十来岁,武功挺好,在江湖上的名声也不差,倘若没有记错,那边的密探曾递交过他与地方官行贿贪渎的情报,可见是个有野心且会钻营的。
裴霁不曾听说金鳞坞与卧云山庄有何交情,若是门派间的礼节往来,遣个心腹携礼到贺也就罢了,李义怎会亲自走这一趟?
但也无妨,不管李义作何打算,他在景州没有根基,便是一枚软柿子,裴霁决定先按住他,再逼任天祈出面接招,也好藉机试探对方究竟偏向哪边。
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作威作福了十年,真英雄也难免变心,何况是伪君子。
此时,眼见裴霁刀锋被阻,水夫人松了口气,程素商也是神色一缓,便连李义见状,心中亦是大定。
老人却不敢托大,放开无咎刀,对裴霁拱手一揖,道:「老夫任天祈,忝为山庄之主,愿借出地方让两位当面对质,不知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