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1页)
顿了下,他又道:「姜瑗的下落,卑职也亲自去查了,奈何时过境迁,只查到她曾雇了一辆马车要去福平县,但她最终没有上车出城,此后也没再露面。」
应如是心念一动,问道:「老施主,你说姜家还有位远嫁的姑奶,可知她是嫁去了何处?」
「那位姑奶与老奴年岁相仿,她出嫁时,老奴还在后房帮爹娘做事,并不清楚详细,只知她嫁往丹阳府,夫家也是当地有名的玉匠世家。」老妇人摇头苦笑,「您想,丹阳府离咱们这里有数千里之遥,姑奶她未出阁时就跟老爷闹得僵,婚事都是自个儿拿主意的,她这一走啊,每隔三五年才遣人送些节礼回来,唉。」
虽有血缘之亲,但是情分寡淡,再加上远隔千里,姜家被逼到绝路时都没派人乞求援手,姜瑗会在兄弟死后赶去投奔这位姑奶吗?
应如是眉头微皱,忽地想到了什么,沉声道:「既然姜家技艺只传子女不传徒弟,那么这位姑奶……她的玉雕技艺,比之你家少爷如何?」
老妇人一怔,如实答道:「姑奶是老爷的姊妹,他二人打小一起学艺练手,少爷的技艺又是老爷手把手教的,虽是无缘比较,但以老奴之见,应当大差不差。」
她不大敢直视贵人,回了话便低下头去,却不知应如是和裴霁双双变了脸色。
福平县,正是丹阳府下辖之地,而裴霁在宫里找到的那位老玉匠,也是出自丹阳府的人。
裴霁还记得那老玉匠说过的每一句话,比如他的师娘本家姓姜丶祖籍景州,再比如……他曾亲眼见她雕刻了一支蝶钗,虫足纤细,蝶翼如生。
他开口想说什么,手肘却被应如是轻轻一撞,当即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到底是把话咽下。
应如是再为老妇人添了茶水,问道:「那赵家人可还在景州城内?」
「不丶不在了,他们啊……哪儿都不在了。」
沉默片刻后,老妇人捧着茶碗,泪痕未干的脸上突兀露出了笑容,只听她道:「姓赵的占了姜家祖宅,一家人搬进去还没住上半年,就在某天夜里都死光了,据说是遭了贼匪,那会儿兵荒马乱的,死人也不稀奇……死得好啊,可惜老奴没能亲眼回去看一看。」
此言一出,应如是与裴霁都吃了一惊,徐康便道:「卑职按照您给的地址找寻过去,发现那宅院已经荒废多年,再向附近的人打听一番,确定是姜家旧宅。」
手指轻轻摩挲着碗沿,裴霁沉吟了片刻,问那老妇人道:「你在姜家时,可有听说过一块白虎玉佩?」
这话问得突兀,老妇人想了好一阵才摇头道:「老奴在姜家待了四十馀年,见过许多玉佩,除龙凤之外,刻什么飞禽走兽都有,但不记得有刻虎的。」
「哦?」裴霁眯了下眼睛,「为什么?」
「这……只晓得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老奴伺候老爷和少爷两代人,确实没见过他们雕刻玉虎。」
到了这一步,线索再次中断,裴霁心有不虞,但也知道二十年前的旧事实难查证,待这一壶凉茶喝完,日头已过后晌,他便丢下银钱,起身走出木棚。
应如是也安抚好了老妇人的情绪,对徐康道:「你若向这位老施主许诺过什么,可要说到做到,好生安置了她。」
自始至终,裴霁没说明应如是的身份,徐康也不敢多问,此刻听他有所吩咐,连忙点头应是,旋即想到裴霁就在不远处,下意识投去一眼,见其面无异色,心中对应如是更添几分忌惮。
「此妪所求,无非是老有所依,终年之后不被黄土盖脸。」徐康本是存着用完就丢的心思,现在也不敢了,「您放心,卑职一定安排妥当。」
邻桌几位商旅打扮的茶客也陆续散去,显然也是夜枭成员,徐康小心扶起老妇人回到马车上,倒真有了几分孝子模样,应如是轻轻一叹,走到裴霁身边。
他们是骑马而来,先前将马匹拴在了离茶摊不远的树下,裴霁给马儿喂了块饴糖,头也不回地道:「那老妪活不长了,该问的已经问清楚,你还费什么心?」
应如是淡淡道:「她是个人。」
裴霁嗤笑了声,也不争这点口舌,二人翻身上马,朝城楼方向不疾不徐地走着,直到远离了茶摊,他才道:「那姓赵的究竟使了什么手段,你都清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