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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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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如是心中打了个突,他虽没看清神像的面目,但瞧见了桃木剑和苇索,便知这雕刻的是神荼丶郁垒两兄弟,而在民间习俗里,这两位不仅是门神,还是驱鬼的辟邪神,立在家宅大门外是理所应当,供在这里却不合适了。

十九却不知这些门道,他打了一桶水,朝神像拜上三拜,动手打扫起来,除尘去灰,挂帘焚香,好在前屋不大,他一个人忙活得了,待将这里收拾妥当,便取第二把钥匙,绕向神像后方,那里还有一道门,通往供奉灵位所在。

应如是正欲跟进去,耳中倏地捕捉到了第三人的脚步声,遂按捺不动。

一位身穿赭色暗纹的锦衣老人沿着细竹小径走来,满头华发,脸戴白铜面具,教人无从窥见神情,举手抬足间自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走到堂屋外,开口唤道:「十九。」

说话时,唇边肌肉只微不可见地动了动,若非应如是眼力好,只怕要以为这是一具行尸走肉。屋里的十九也听见了这声音,不由得一惊,忙从神像后面转出来,看清来者是谁,喜出望外地道:「老爷,您怎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送货车队刚走不到半个时辰,他与领头的搭话时也没听说老爷要来,毕竟是做大寿,各路宾客络绎不绝,任天祈既为东道主,又是寿星公,料来分身乏术,先前十九听得夫人叮嘱,想是老爷过了寿便来,不承想这就到了,他刚打扫完前屋,后头还没收拾好呢。

见十九面有愧色,任天祈笑道:「这个地方,你隔三差五就要打扫一遍,脏得到哪里去?」

他声音略哑且低,与平日里似有不同,短短一句话间夹杂了几声咳嗽,十九不禁担忧起来,问道:「老爷哪里不适?我为您把一把脉吧。」

「不必。」任天祈摆了摆手,「你送的那支参很好,喝过一盅汤,舒服多了。」

说话间,他从堂下阴影中走出,十九这才注意到老爷今日带了刀,长约两尺,状如柳叶,正是白衣太岁横行天下的那对兵刃之一。

利器有凶煞,任天祈从前来此都是两手空空,十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听他叹了口气,喃喃道:「老夫昨夜做了个噩梦,见到许多故人,醒来汗湿中衣……左右时辰尚早,过来上炷香,等会儿就该回去了,你在此稍候,不必惊扰旁人。」

江湖人过多了腥风血雨的日子,即使封刀挂剑也难释怀从前,年纪越大越是如此,而任天祈已经六十岁了。

十九微怔,应声让开路,任天祈抬步走进后堂,「吱呀」一声,木门闭合。

暗处的应如是却皱起眉来。

他是见过任天祈的,但那已是十年前的事了,彼时任天祈容貌未毁,精气神也与现在大不一样,后来听说对方被人暗算,通过几次书信,确实从字里行间看出来对方心性有变,今日乍见此人,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十九是个实心眼儿,任天祈既然让他守在前堂,他就会寸步不离,应如是自忖轻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原地,借细竹林为掩护,绕到静安堂西侧,没有贸然入内,只趴在墙头上往里窥看。

后堂与前面不同,三级阶下还有一条石板过道,连接东西两面院墙,因着任天祈先行入内,堂屋的门也已关上,里面只有一盏如豆灯火,看不清人影。

应如是犹豫片刻,伸手按了按腰腹伤处,裴霁那一刀拿捏得极好,养了两天已无大碍,可这屋里的人是任天祈,武功高绝,阴险老辣,稍有不慎就要打草惊蛇,眼下情况不明,最好不要轻举妄动,遂按捺下来,静观其变。

说是上炷香,任天祈当真在堂屋里待了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卯时正刻,天色已是蒙蒙亮,木门再度开启,赭衣老者从中走出,衣发如前,手中刀却不见了。

应如是原本做好了打算,等他一走,自己即刻翻墙而入,孰料任天祈合上了门,却没有踏上台阶,反而沿着过道往他这边走过来。见状,应如是以为他发现了自己,连忙翻身下地,动作轻盈如飞羽,落地不惊微尘,旋即斜身一掠,藏入幢幢竹影间,气息收敛到极致,几与枯竹顽石无异。

饶是如此,他实无把握瞒过任天祈,手里已攥了几片竹叶,好在任天祈似有要事,越墙而出后未有停留,径直赶往旁边的小院,应如是这才发现小院背后还有一道昏暗隐蔽的过道,是东西向的,两端不知通往何处。

那厢十九还在静安堂前屋等着,应如是眼眸微眯,决定跟上任天祈,那过道有些曲折,不见人影,但有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传入鼻中。

任天祈先往东边看了一眼,旋即向西而去,应如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竟是避过了诸多耳目,悄然出了火宅。

火宅本就离城楼不远,应如是跟了一阵,见任天祈没走城门,而是绕到侧边,这里赫然有一道「窄门」,乱石散落,裂纹密布,该是坍塌而成,堪堪容许一人通过,不知为何没修补好,任天祈便从此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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