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映戈矛把就还竹阁西窗当逍遥(第1页)
上官亦凝回想起之前的一切,为什么始终绕不过“漕运”这件事情?
难道正如上官恭忠在牢狱中说言,事情并不是如亦凝所愿。
“我们又见面了。”齐素岱语调还是那样的和缓,亦凝盯着那双眸,看来——他并没有说假话。
“齐同知,在这件事情上愿意与北镇抚司合作,亦凝感激不尽。”
“指挥使大人严重了,至于这案的情况咱们可以当堂再做定夺,算着日子,到了面圣的时候了,不过齐某在这里提醒大人一句,今天乾明宫可热闹着呢。”
乾明宫内,齐素岱只觉得束着发的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两耳微微耸动,听到了纱幔内大殿传来的珠击声,慕容墨川正在审看着一张张摆在御案上的账单。
那一张张刚写出来的账单在宫灯照耀下字晰墨亮。从御案上方慢慢扫了过去,能看到左首第一页上的“宏德二十一年”字样,再过几张,是“宏德二十五年”字样,接下来
是“宏德三十年”、“宏德三十二年”,那页数页数不等的账册,依序排列,一直延伸到到御案第二排的末端,已是“嘉靖三十九年”。
小黄门接过誊抄官手里新誊写的那两张账单将他们整齐地摆在第三排的案头上。
慕容墨川的目光锐利,眼睛又慢慢睁大了,他望向刚摆在案头写有“宏德三十年”字样那两张账单。
一旁侍从望见慕容墨川额上的汗珠,立刻走到一旁摆在矮几上的铜盆里洗了手,又走到另一旁搁在高几上的金盆里拿着毛巾在清水里漾了漾,轻轻一绞,走到慕容墨川侧身后,踮起脚,抬高了手,尽量不挡他的视线,替他印干左额上的汗珠。印干了左边,小黄门又从他身后走到右边,踮起脚抬高了手,替他印干右额上的汗珠。
此刻,慕容墨川的眼里只有这白纸黑字——只有眼前的账单。
小黄门替他印了汗,又悄悄地将毛巾搁回金盆,再从一侧走到纱幔边,撩开一线,走了出去。
在小黄门的反复来去中,账单摆满了,上面恰好是“宏德四十年”字样。
慕容墨川的眼睛还在闪着光,他定定地望着那两张账单。整个乾明宫一片沉寂。
慕容墨川额上的汗珠也收了,那张刚才微微有些变化的眸间转眼间又像往常一样,没有了任何表情。
“一百万匹丝绸折合白银是多少两?”慕容墨川冷不丁地突然问道。
上官亦凝紧接着答道:“圣上,各年的市价,行情不一样。要是按照三十年前海运畅通来折算,每匹丝绸在内地可卖到十两白银。但是,若是按照现在的价格,每匹丝绸在内地只能卖到六到七两白银。”
“那就是说,除去上官恭忠家里面查出来的,一百万匹丝绸怎么算也不下七八百万两白银?”慕容墨川的声音里透着阴冷。
“这些银子都到哪里去了?”慕容墨川眼中闪着光,望向上官亦凝。
亦凝此时哪里敢回避他的目光,径直答道:“要彻查!”
“怎么查?”慕容墨川紧接着问道。
正在这时,有小黄门进来,悄悄在慕容墨川耳边,耳语一番。
“回主子,李德和奉密旨已经于今日到了,一直在殿外候见。”
慕容墨川问道:“除了殿内的人,还有其他人知晓?”
“回主子,他是奉密旨来的,一路未有耽搁,没有人知道他来。”那黄门答道。
慕容墨川调整了一下坐姿:“叫他立刻进来,朕有事要与他问个明白。”
本来前方战事稍有缓和,然而一道密旨却召自己在五天内进京,李德和此时仍然穿着那身军服,茶水不断,食物却无。两千里快马奔波,已然十分劳累,此时腹中饥饿,他只得匆匆入殿内觐见。
“圣上万安,臣李德见过圣上。”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响起,上官亦凝看到了一个满身盔甲的男人——竟是兵部李德和!
齐素岱也连忙行下礼去:“见过李将军……”
乾明宫顷刻间又回复了原来的模样,两张紫檀长案仍静静地摆在那里。
“万岁爷,李将军来了。”
撩开了纱幔一线:“你是个识大体的。皇上万岁爷说了,遵旨,快进来吧。”
“仗打得辛苦。”慕容墨川的声调十分平和。
李德和道:“上托皇上洪福,下赖将士用命。还有浙江的百姓也体恤朝廷,有不少义民帮着抗倭。”
慕容墨川两眼又闪出光来,他紧盯着堂下的人:“公忠体国,朕量你不肯得罪人,放任下属跟朝里的人通同贪墨,视若不见!现在打仗没有了军饷,你这个总督怎么当?”
胡宗宪趴在那里:“微臣万不敢有这般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