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尸走肉(第1页)
凤鸣谷。
横亘在北境与东陵交界处,两侧千仞绝壁如刀削斧劈,终年云雾缭绕。
谷底一道银河般的瀑布自山巅倾泻而下,在日光中折射出七彩虹光,水雾弥漫间,隐约可见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那便是超然于两国之外的临天阁。
此处四季如春,奇花异草遍地。
练武场上,几名白衣弟子正在桃花树下习剑,剑锋挑落的花瓣随风飘进不远处的水榭,落在煮茶老者的棋盘上。
"咳。。。。。。"
一声压抑的咳嗽突然从最东边的青玉殿内传出。
沈砚之在剧痛中醒来,眼前先是模糊的青色帐顶——那是临天阁特有的天蚕冰丝织就,夏日生凉,冬日蕴暖。
他下意识去摸枕边的短刀,却触到一瓣带着露水的杏花。
"醒了?"
屏风后转出一道修长身影。
男子一袭青衣广袖,腰间七枚玉珏随着步伐轻响,眉宇间三分风流七分不羁,发间银丝带在穿过窗棂的阳光下流转着微光。
手持药盏走近时,带着满身清冽的松香气息。
"傅辰。。。"沈砚之撑起身子,白色里衣立即被冷汗浸透。
傅辰一把按住沈砚之的肩膀:"别乱动!"指尖不着痕迹地避开渗血的绷带,"这一箭贯穿右肩,再偏一寸就是心脉。"
沈砚之却恍若未闻,苍白的唇微微颤抖:"我为何在这。。。。"
"你倒问我?"傅辰突然冷笑,从袖中甩出一封染血的信笺,"多日前收到你的飞鸽传书,说什么清风、蜀客尚在东陵,请师兄速遣人护昭昭周全——"
他猛地攥紧信纸,"结果我的人刚出谷,就撞见灵霄托着浑身是血的你往谷里奔来。"
窗外杏花被风吹得纷扬,有几瓣落在沈砚之颤抖的指尖。
记忆如潮水涌来——冲天的火光、蜀红反锁院门的背影、那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蜀锦呢?"沈砚之猛地撑起身,右肩箭伤崩裂,鲜血瞬间浸透包扎的白布。
傅辰按住他,眉头紧锁:"我们的人只看到你。"见沈砚之眸光骤冷,立刻补充,"已派人沿山路搜寻,发现二十多具山匪尸体,但……"他顿了顿,"没有女子尸首。"
沈砚之指节攥得发青。灵霄通灵性,若非蜀锦下令绝不会独自离开。
他掀开薄被,却被傅辰一把按住手腕:"你现在出去就是找死!"
傅辰将一碗热腾腾的药汤放在榻边的小几上,氤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神情。
"没有尸体,就是好消息。"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蜀锦的身手你我都清楚,寻常山匪奈何不了她。"
沈砚之靠在床头,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锐利。他盯着窗外摇曳的竹影,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傅辰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已派人沿着山道继续搜寻,若有消息,会立刻传信回来。"他顿了顿,加重语气,"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里好好养伤。"
沈砚之终于收回目光,发现旁边染血的黑袍,袖口的竹纹已被血沁透。
那日蜀红将改好的衣服,让他穿上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如今衣袍却染了血。
"蜀红死了。"
四个字轻得像叹息,却让满室药香都凝固。
傅辰手中的药匙蓦地停在碗沿,瓷勺与碗壁相触,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嗯。"
屋内陷入死寂,唯有药炉上的水汽嘶嘶作响。
沈砚之的眼神渐渐涣散,眼底浮起一层水光,又被剧烈的咳嗽震碎。他弓起身子,肩头的绷带渗出新血。
傅辰放下药碗,伸手将他扶起,在他背后垫了个软枕:"先养好伤。"声音低沉,"其余的事。。。。。。"
"药给我吧。"沈砚之打断他,伸手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顺着唇角滑落,他也浑然不觉,只将空碗搁在床边,哑声问:"我睡了多久?"
"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