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1页)
乔云云回:「一点红。你怎还不走?」
福安道:「谢姐姐告知。我两条腿正有劲儿。」
乔云云一把撩起帘,说道:「你问她做甚?」
福安道:「九爷从前身边有个陪随,名唤萧贵。」
乔云云道:「我管他萧贵还是萧贱。」
福安道:「你莫心里筛豆子。萧贵常随九爷来怡花院,一来二去,和一点红打得火热。」
乔云云道:「勾栏本就风月场所,专事男女勾当,不足以提。」
福安道:「麻烦姐姐同那一点红说,失踪一年余的萧贵,回来了。」
乔云云问:「他怎会失踪哩?」
福安道:「谁晓得。前年秋末,九爷给他盘缠,往南方办差,一去便无了音信,劳官府张榜寻找,也是徒劳。后猜他定是见财起义,贪了爷的银子自谋生路去,哪想得他今日出现府门首,不像个人样。」
乔云云默有须臾,忽然笑道:「我倒晓得一桩秘事,你听也不听?」
福安道:「姐姐说来。」
乔云云道:「我说可以,你休在萧大爷那嚼我舌根,我俩两清。」
福安想想道:「你勿诳我。」
乔云云道:「必是你爱听的。」福安这才答应了。
乔云云让他凑近,附耳畔道:「我同你说,这般那般。」福安听后,喜不自胜。
乔云云道:「莫同旁人说是我说的。」
福安道:「这是自然。」行到十字街口,两人分道扬镳。
乔云云乘轿回到勾栏,已是天色将晚,一轮白月当空。她上楼进入房内,丫头不晓哪去了,铜盆生着旺火儿,桌上摆杯盏,茶吃了半壶,绕到里间,果然魏寅躺她床上,头枕熟睡。她蹑手蹑脚坐到床沿,一错不错瞧着他的脸,见他眉头紧蹙,不禁伸手欲抚平,又顿住缩回,神情阴晴不定,渐渐流露出伤悲颜色。
魏寅猛得睁眼,她忙背过身去。魏寅坐起问:「甚么时候回的,怎不叫醒我?」
乔云云道:「难见你睡得这般沉,不忍叫醒。」她起身去更衣。
魏寅趿鞋下床,向火吃茶。乔云云过来,坐他身边问:「用过饭没?」
魏寅给她斟茶,回道:「吃了一碗元宵。」
乔云云问:「甚么馅儿?」
魏寅道:「还能甚么,不是芝麻,就是花生。」
乔云云突然笑了。魏寅问:「为何发笑?」
乔云云道:「你还记得,在宝山县,有一回上元节,你娘包了野鸡馅的汤圆,又咸又鲜,我恁爱吃,足吃了八颗,腹胀如鼓,爹爹熬山楂水,喂我饮下,折腾一夜,才渐消停。」
魏寅道:「我娘内疚了好些日。」两人相视,火光在眼里跳跃,笑着笑着,倏得不笑了。
第100章暗事
接上话。两人俯首看向铜盆,燃炭发红,忽明忽灭。
乔云云轻道:「我同魏公公说,日后他再叫,我也不来了。他问我为甚。我说,萧大人出三十银子包钱包了我,不许我再接客了。他还有些不信,使了小公公把妈妈叫到府里,妈妈先还瞒着,挨了几板子才吐露实情。魏公公十分恼怒,我说,『我听他还说了些话,算罢,还是不说罢,你们素来交好,不必为我一个娼妓伤了和气,心生罅隙。』他说,『你不说,我反要打你板子。』我说,『萧大人看到我鞭伤,问哪来的,我不肯说』,他说,『不说我也晓得,魏公公抽的,有怪癖的老骟驴,我现要用他,奈他不得,待事成了,我呈奏皇上治他的罪。』魏公公听了,又气又恨,大骂,『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当他道貌岸然是个人,他倒处处想我死。』我说,『我问萧大人待甚么事成了,他不肯答。』魏公公说,『奎元楼佥商会。』我怕他生疑,不敢再多问了。」
魏寅道:「怎不与我说,就自作主张?你自诩貂蝉,他俩非董卓吕布,一个宦官,一个重臣,原就利益交互,沆瀣一气,断不会为你撕破脸面,更甚者,吾朝律法对官吏宿娼有明令,轻杖责,重者罢官且不再叙用,你知他俩隐秘太多,以其阴狠禀性,除你指日可待。」
乔云云道:「我知晓!」
魏寅问:「既知为何还要以身犯险?」
乔云云泪目道:「你一直说,要等,要忍耐,时机还未到,我皆听你的,可这一等,一忍耐,就是数年。我不要再听你得了,纵然是个死,我一条贱命,何以为惧!」
魏寅无言以对,半晌后道:「皆是我的错。」
乔云云揩帕拭泪,平静心绪,说道:「你又何错之有,我们都没错。只是天道不公,奸臣弄权罢了。」她又问:「萧肃康丶魏泰所提的事儿,到底是甚么?」
魏寅道:「太庙皇寺的灯油,将改用山茶油,需指定采买佥商,二十日在奎元楼,有几家商户争夺采买权,以魏泰为主,徐炳正丶谢京附从,在商户中择选其一,给予采油重任。」
乔云云问:「哪几家商户?可有名目了?」魏寅道:「萧府五爷萧任游的薪火庄,灯油商李启的启记灯油铺,西城南百门油铺,木头商周守礼的木材铺,秦重的秦家油铺。」
乔云云听后,难掩失望道:「除薪火庄最有盛名,旁的皆从未听说过,萧家看来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