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第2页)
季明夷递出一个妆匣,沉声道:“近日军中事务繁忙,实难脱身,阿兄对不住你。这是阿兄的礼物,给你自保之用,也希望这匕首永远无需出鞘。”
季雯桦打开妆匣,只见里面躺着一把精巧匕首,外壳镶着大小不一的绿松石。她道谢后,留意到季明夷眉眼间的疲惫,关切地问道:“阿兄这是怎么了?如此疲惫不堪?”
“江家……”季明夷压低声音,“满门抄斩。”
“百姓自发联名上书请奏,皆被压下。朝中清正官员亦上奏,均被一一驳回。”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话落,季明夷便又匆匆赶回军营。
季雯桦只能眼睁睁看着兄长的背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她努力消化着兄长带来的消息,心中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
季雯桦眼前一黑,扶住廊柱才勉强站稳。三日前,她还与江家小姐在崔贵妃生辰宴上对饮,那个爱笑的姑娘说要教她绣专属于她的星图……
“阿锦!”萧玉禾扶住她摇晃的身躯,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回想起及笄礼上,祖母手持玉梳,一下下梳过她的长发。每梳一下,便念一句《女诫》。季雯桦盯着铜镜中祖母浑浊的双眸,思绪飘回了那个特别的中秋夜。
那年她八岁,首次随父亲入宫赴宴。官员们皆携家眷,他们身旁皆有主母相伴,季雯桦心中难免酸楚。望着满殿贵女争相向永和公主献媚,她只觉得索然无味。萧玉禾留意到她的落寞,找到她时,她正躲在廊下,用簪子在地上勾画着星宿点位。
“你也觉得中秋很讨厌吗?”萧玉禾蹲在她身旁,忍不住开口问道,“母妃就是在这个日子……”
她未言尽,但季雯桦明了。就如她明白为何母亲留下的妆匣里,永远少了一支金簪——那是母亲难产那夜,父亲亲手折断的。
同样溜出来的还有江知韵,三人躲在花园中的假山后,分享着江知韵顺出来的烤鸡,那份纯真的情谊至今铭记于心。
“阿桦,”萧玉禾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我要离京了。”
季雯桦猛然抬头,望见好友眼中闪烁的泪光,心中一揪。
“我要去找能修复古籍的匠人。”萧玉禾从袖中取出一卷残破的梵文佛经,“母妃留下的古籍……我一定要让它重焕光彩。”
“母妃在宫中蹉跎一生,世人只见宫中雍容华贵,却未见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权力争斗。”萧玉禾的声音有些哽咽,“即便不愿卷入这权力的漩涡,可一切都由不得她选。压迫她,直至她无法承受……她放弃了一切也放弃了我。”
“如今江家之事已成定局,无力回天。此事被压下,背后定有更大阴谋。阿锦,莫要触碰,不会有好下场的。与知韵虽相逢仅寥寥数面,但她是个难得的好人。只可惜此事我无力相助,那日你替我送送知韵吧。”
“阿锦,”萧玉禾最后紧紧握了握她的手,“保重。”
季雯桦望着好友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她恍然明白,这场及笄礼不仅是一个仪式,更是一道分水岭。从今往后,她将独自面对那些预兆中的风雨。
忽然,季雯桦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落在手背上。她低头查看,只见额角的伤口又裂开了,血珠顺着低头的弧度滑落,滴落在地上晕开是刺眼的一抹红。
“娘子!”春棠惊呼道,“该更衣了……”
季雯桦却恍若未觉,她怔怔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忽然想起梦中那个身着华服、立于太极殿的身影。镜中的她,眉眼间已褪去稚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她心惊的决绝。季雯桦沉思着,究竟是何让所有人都变了模样?梦中之人皆有何寓意?而这个梦,究竟可不可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