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页)
文侪也没闲工夫骂几嘴那态度糟心的戚檐,只在心底默念着:效率至上、效率至上。
钥匙顺滑地插入了锁孔当中,只是转动之际,从其中溢出不少猩红色的血。文侪见怪不怪,正欲使劲推门,却听戚檐说:“仔细瞧瞧你那双手上的淤青吧。你转了锁头,我开门,一人干一件。”
文侪撒手耸肩,摇起脑袋,说:“戚大哥,你关心人的方式真是独特,能不能别拧得麻花似的?”
戚檐装作没听见,只仿效先前,往门上撞去。
霎时间,冷风汩汩往外冒,从人的脚跟涌到头顶,尸身腐烂的气味在空气里迅速弥散开,叠起的鸡皮疙瘩昭示着物种原始本能对于同类尸体的生理性抗拒。
文侪他爷爷死在屋里头时,也是这么个气味。被烈夏烘烤几遭的腐尸陈在家中好几日才被人发现,那地儿甚至离文侪家不过几分钟的脚程。
藏尸间里头的灯管皆是冷光,同一般医院的太平间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这地儿要比寻常的太平间小上几倍。自上而下铺满房间的六屉尸体冷藏柜多数阖着,只有一个被拉开来,且里头盛了半柜红液。
若它是寻常血液那还勉强好受,偏还不是——蛋清似的浑浊液体上头浮着层稀薄血丝,像是人尸上脱下来的浊液。水面并不是遮目的红,也就能勉强瞧着淹在里头的一锈迹斑斑的铁匣子。
藏尸间,藏尸间,藏的是何人之尸?
文侪滚了滚喉结,快步走至那被拉开来的一屉前查看上头标签。
标签有两个。
一个是【文侪】,另一个是【戚檐】。
文侪没做太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只一鼓作气探手进去。指尖才刚要碰着水面,便被侧旁伸来的一橡胶手套给吓了一跳。
戚檐云淡风轻地说:“文大夫,都不嫌恶心的吗?”
“你哪来的手套?”
“我在里头逛了逛,见着一面墙上吊着。”
“你就不懂早些说?!”文侪骂他。
“文大夫赶着送命去的表情特别有意思!——赶时间也不能这么赶,你这般眼里只盯着一处,日后铁定要吃亏。”
文侪说:“你大哥我不碰黄|赌|毒,吃个屁的亏?快些捞出来!”
“催催催——”戚檐利落地把匣子捞了打开来,又褪了手套将两张纸递给他。
那是两张红纸,从水里头捞上来,却没半点湿。
上头写着——
【日期2008。04。31晚12:00,想要下回重生于此时,请烧纸——薛无平】
文侪愣了一愣,怒极反笑:“这王八蛋怎就觉得咱们要二轮游了?”
“唉,四月?刚来的时候不都八月了么?”戚檐指着那日期,神色困惑。
文侪瞅了他一眼,撇撇嘴说:“谁知道这鬼梦什么构造,时间什么的不重要,脑子别乱就够了。”
恰这时,藏尸间的铁门嘎吱吱嘶叫一声,荣惠笑嘻嘻从门后探出个脑袋来。文侪咬咬牙,他方才分明仔细将门从内反锁了,这病院的停尸间仅有一把钥匙,她究竟是如何开的门?
还有……她方才说了什么?要来这儿找谁?
文侪紧盯着那慢悠悠踱进藏尸间的主治医师,觉得不寒而栗。
身后戚檐忽然像个孩子似的扯了扯他的袖口,他盯着荣惠的一双眼还没能挪开,先感到戚檐喷在面颊边的热气,旋即听闻那人吐出一句令人发寒的话来。
“这屋里不单我们仨啊……文大夫,你有没有听见老头说话的声音?”
文侪怔愣着,以为戚檐又在没眼力见地说玩笑话,回首时却见戚檐一张被冷光照得发白透明的脸。